高水平的自立自强，既是科技的自立自强，也是经济的自立自强，二者是辩证统一的，各国经济发展的历史也表明，科技强国基本都是经济强国，反之亦然。后发国家可在全球技术前沿边界内推进创新，按理说应该能够比较好地处理科技创新和经济增长的关系，但实际上也不尽然，不少国家科技和经济发展不平衡。

如何在科技与经济相互促进中实现高水平自立自强？

我国科技与经济“两张皮”情况一直较为突出。多年以来，科研部门的研究方向与经济发展需求严重脱节，闭门搞科研甚至开展低端重复研究，成果评价则主要是发表了多少SCI论文或者能否获奖。即使是少数“有用”的研究成果，也因“职务发明”所有权等体制机制问题，被锁死在保密柜中。而对于经济部门来讲，增长方式更多的是要素投入驱动型，技术进步大多靠引进欧美的技术和设备，对于内生性科技创新要求较低。随着我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产业部门越来越转向质量效率导向、技术驱动，企业对科技的需求前所未有，科技也必然要承担更为重要的角色。虽然我国距真正的科技强国尚有较大差距，但已经具备了比较好的科技发展基础。据统计，我国科技人力资源总量达10154.5万人，规模多年来保持世界第一，2020年我国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投入总量达到24393.1亿元，RD经费投入强度达到2.40%，RD经费总量约为美国的54%，是日本的2.1倍，稳居世界第二。由此可见，解决科技与经济“两张皮”问题的核心在于，破解制约科技创新以及科技与经济有机结合的体制机制。

企业为主体的创新体系是实现科技与经济融合关键。我们需要能够解决经济社会发展中面临突出问题的关键技术，也需要这种技术赖以商业化产业化以及技术不断迭代升级的市场环境。历史经验表明，技术路线的发展很难通过规划或预测来实现，更多是一个市场选择的过程。以电动汽车为例，在一百年前内燃机技术出现时就拥有了这项技术，但此后却是传统燃油汽车占据统治地位，反而在今天全球低碳绿色转型的大背景下，以电动汽车为代表的新能源汽车又重新受到重视。企业以逐利为目的，只要政府部门能够放开那些过多的约束条件，企业就会在市场中“求解”，他们自然知道哪些技术是自己所需要的，哪里能够找到有用的科技资源。而对于科研部门，在科学问题导向和供给侧思维下，对于其完成的科技成果究竟有没有市场、市场在哪里、有多大等等问题并不十分清楚，让科学家去做成果转化，成功的概率也较小。一句话，企业应该成为“出题人”，成为“转化者”。从华为等企业可以看出，正是由于具备了原始创新能力，并且能够将这些能力转化为商业价值，才是其得获得市场成功的关键，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企业。

技术改变游戏规则，科技与经济都要拥抱新变化。以人工智能为代表新一代信息技术迎来黄金进展期，也必将改变传统科技与经济的融合模式。一方面，科学技术壁垒的降低，技术贸易便利化提升，以科学技术作为投入要素，所能够分享到的价值越来越高，而一般重复性科技创新对于经济社会的发展的意义越来越小。另一方面，科学要求越来越高，需要更强大科研团队“合成作战”。对于科研部门来讲，需要更多开创性、引领性的研究，特别是围绕最为前沿科技的基础性研究越来越重要，这就需要更强大的科研团队。此外，技术也在改变科技与经济融合方式，人们获取知识的区域越来越多样化，解决科技与经济融合问题就应该更加多元。

以上就是如何在科技与经济融合互促中实现高水平自立自强，需要研究解决的若干重大问题。非常高兴的是，李善民教授等所著《融合——解决科技与经济“两张皮”的体制机制创新》一书，对于上述问题都有很好的回应。读完此书，我认为至少有以下几方面特点：

一是提出了解决科技与经济“两张皮”问题切实可行的路径，有理有据、有始有终。研究团队通过大走访、大调研，共调研了8 个省、直辖市的政府机构、高心技术园区、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等共计109家单位，基于如此扎实调研工作所得到的研究成果也必然是高质量的，对策建议是“管用的”。如在所谓新型研发机构发展问题上，该书发现为什么有的地方只能是“新瓶装旧酒”，深圳等地的新型研发机构却能够更为成功，就其关键差异给出了答案。

二是分析了不同地区、不同主体推进科技与经济融合的创新案例，既见树木、又见森林。该书介绍了北京等围绕科技创新中心建设推出了一系列举措，也介绍了贵州依靠独特的气候条件和低成本电力的优势，在较短的时间内“无中生有”地发展起来了大数据产业。在具体案例中，该书关注到了高校院所科研成果转化的核心问题，强调了科研人员为主体，让更多科技成果转化为促进经济增长、社会发展的现实生产力。

三是针对知识产权保护、税收和科技成果转化等创新政策提出了务实的建议。该书特别关注了“专利流氓”，并针对这一现象提出政府应该主动介入，在初创期就应该及时帮助创业者明晰知识产权相关法律知识，以避免创业过程中可能遇到的侵权性行为，维护创业成果。就科技成果转化中的税收政策问题，也基于调研形成了详细的政策建议。此外，对企业和科研单位的合作形式大都是项目制、政府支持的一些研究项目成果没有公开等问题，该书也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这些措施和建议对于完善我国科技创新政策体系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总之，《融合：解决科技与经济“两张皮”的体制机制创新》一书，对于探索研究科技与经济融合问题有深入的研究，无论对政府部门制定相应的政策，还是企业转向创新驱动发展都有重要参考价值，书中提出的一些理论前沿问题，也是学者们继续深化相关研究的基本线索。（作者系中国国际发展知识中心主任、教授）

《融合：解决科技与经济“两张皮”的体制机制创新》

李善民等 著 科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