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双抢”时
(随笔之三)
文/石清华
回到家里,只要能动手的,手都动起来:生火、煮饭、择菜、洗菜、洗衣等。我在家中是主要劳力,弟妹们帮母亲做饭。我和哥哥、姐姐去渠边树下砍野草,一天即能晒干,到第二天就可以当做饭的烧柴了,半干的拿来生烟驱赶蚊虫。这种野草燃烧时间不长,但火力很猛,需不断往灶里添加野草,燃烧时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带野草味的清香。煮出的饭,尽管加入了红薯、野菜等可充饥之物,仍然很香。就着酱萝卜之类的,也能吃上两大碗。不到一小时,吃完饭,躺在茅屋的湿润地面上,凉透心扉,很是舒服。还没看上几行字或是还没背熟一个公式,书或纸片就调皮地跑到一边,酣然入睡,去做飞翔的美梦了。
下午三点,生产队的钟声敲响,从不误秒。我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晾在树下的黑色长裤长褂,拿起自制的斗笠,边走边穿衣,奔向分给的责任田。一般是强强组合。如劳动能力好的年青女人,会选一个身强力壮的年青男人为搭档。也有强弱组合的,一般会是亲友关系。
我是个好劳力,早就被年青漂亮、踏实肯干、身体强健得像头水牛,劳动效率高的女孩古佑群预定:“清华哥,明天我和你一组行不行?”穷苦的男人,受到漂亮能干女孩的青睐,受宠若惊,再苦再累再亏也心甘。何况是强强组合,应答干脆:“行。”
与古佑群来到所分的田块里,上午割下的谷把子已经晒干,其重量大约只有当时割下的百分之六十左右。我从棉花地里拿来扁担时,佑群已麻利地将两只花篓装满。我用两手提了提,觉得还可装。于是双手用力将花篓里的谷把子向下按:“佑群,再加一些。”“你挑得起吗?已经比用箩筐装的多了一倍。”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闪烁着真诚的关心。如娶这样的女孩为妻,男人的心里是踏实的,但她只是我的劳动合作伙伴。我将一百六十斤左右的谷把子从田中挑上来,再挑到生产队的稻场(用来打晒庄稼的场地)。从田里到稻场的距离是不同的,远的有一千二百米左右,近的只有不到两百米。远的要换两次肩,力气小点的甚至要中途歇一会,近的一肩挑到。一般都用箩筐挑,每担七十至一百二十斤。只有我和佑群的哥哥佑炎用花篓挑,每担一百四十斤至二百一十斤。一亩田的谷把子,用花篓挑十多担,用箩筐挑二十多担。
再回到田里时,佑群改变了装担的方法,别的女孩是把箩筐或花篓放在田里,把筐周围的谷把子装进筐里,挑担的男人下田去挑,在稀泥没上小腿肚的田里把担子挑到田埂上,是很费劲的。佑群则把花篓放在田埂上,把谷把子抱到篓里装满。挑担的我,就不仅比别的男人轻松,还比别人的速度快了许多,但佑群却比别的女孩的劳动量多了许多。而且在把筐装满我还未来时,把田里不很干的谷把子翻个身,尽可能烤干其水分,挑起来又轻了些。这样的好女孩,处处关心他人,事事替他人着想,宁可自己多吃点亏,也不让同伴多受累,是多么地难得呀。她是平凡的,却值得我尊敬。岂止是我,大凡有良知的人们,对这样的女孩,不会不尊敬吧!
很快,我与她的劳动任务就完成了,而大多数的组合差不多只完成了一半。我小声地说:“佑群,你吃亏了,把汗擦擦,去沟边喝口水吧。”一般沟渠边都有大的或小的树,在那喝口水,在树阴下喘口气。她抹了把脸上的汗,略带点泥的手,在有点泛红的脸上画出几个手指印。“不吃亏。我就喜欢和你一起搞事,什么时候都比别人先完成任务。”虽然没有脂粉们的轻柔,却语出内心,让人高兴。“我也同你一样。不然的话,我们就不是劳动积极分子了。”说完相视一笑,这笑声是人间天籁,将融化世上的苦难,走向幸福。
我将担子放在沟边,脱下黑色上衣,将其拧干,晾在树下的担子上。下到沟里,轻轻扒开水草,将黢黑的脸贴近水面,尖起嘴巴,龙吸水似的,把沟里的水灌了一满肚子。爬上来时,肚子里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
在树下喘息片刻,把担子上的上衣拿来,已经干了。不经意间,发现上衣背部有许多不规则的白迹,很快明白,这是盐迹,学名叫氯化钠的随汗水从体内渗出,为宣示自己的存在而留下的标示。仔细一瞧,纵横交错,横的较多,粗细不一,长短不同,高低有致。有的像山峰,有的像丘陵,有的像小溪,简直是天地间最美的写意画。
我们的任务完成后,主动去帮任务最多的哥弟姐妹们。这个完成了又一起去帮下一组合,直到全部完成,如兄弟姐妹一般,说笑着回家吃晚饭,准备挑灯夜战。
(2019年9月12日)
【作者简介】石清华(男),退休教师。出身卑微,有幸长成,但岁月蹉跎,一事无成,只好勤奋干事,踏实做人。胸无大志,交游平民,酸甜苦辣,离合悲欢,渗透于心。然盼其觉醒,努力上进。替己谋福利,为国尽忠诚。畅叙平民事,共享人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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