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网络黄金时代已过？接下来我们会面临怎样的社交局面？

编者按：Facebook创立的时候定下的愿景是让世界连接更紧密。Twitter则以让人人都能发声并立即分享给全世界为己任。结果呢？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分裂了。为什么？在利润的驱动下，社交媒体放大了极端思想、煽动对抗，然后从中牟利，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劣币驱走良币。社交互联网已死，我们已经迈进新时代的门槛，其标志将是社交隔离。文章来自编译。

《纽约客》

我们所知道的社交媒体网络，一个我们消费同胞的帖子，同时作为回报也发布自己帖子的地方，似乎已经完蛋了……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是因为少数巨型的社交网络已经接管了这个世界。互联网的开放空间，通过他们自己的不透明和不断变化的内容分类系统来集中和同质化我们的体验。

《大西洋月刊》

针对参与度而优化的算法影响了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内容，而且通过向我们展示可能会引发强烈情绪反应的东西，还可以刺激我们的参与。但是，尽管对于发生的这一切我们总体上是知道的，但大型科技公司如何对我们的生活施加影响具体却很难了解。

彭博社

这一刻暴露出社交网络希望人们如何使用自己的服务与现实之间存在的紧张关系……要求用户放弃依赖社交媒体这个习惯需要时间，而且可能根本行不通。

一

这三篇文章我都看了，看完后让我想起了某个我已经知道了一段时间的东西，只不过我还没想出该怎么言简意赅地概况这种现象：如我们所知那样，互联网已经从一个古怪又离奇的地方演变成一个社会乌托邦，然后又演变成了一个算法化地现实。在这个现实里，这些平台的首要任务不是唯心主义，甚至也不是娱乐——而是想方设法利用人类的虚荣、贪婪与自恋榨取尽可能多的收入。

说实话，这一切都不足为奇。为了做到这一点，大多数社交算法都经过了专门地设计和优化。社交互联网一开始是作为建立“友谊”以及进行“社交互动”的地方。本来这个社交网络也是按预期发展地，但等到公司需要创造利润时情况就变了。我们的关注焦点被转移到点赞、关注、转发、粉丝以及所带来的虚荣上。

回想起来，尽管那些创始人不善社交、不适应环境，但我们却认为他们能定义在线社会的规范，这样想法几乎是很可笑的。一个人可以有 5000 位“朋友”，这样的想法无论在现在还是在当时都是荒谬的。我们的想法很幼稚，但乐于用无限数量的网上朋友来取代现实生活当中的友谊。毕竟，数字化的朋友比现实当中的朋友更优越，对吧？在《商业 2.0》杂志的专栏里，我写道：

这家新的初创企业看起来似乎像EdTV和 Blogger的私生子，这是有科技加持的西海岸有自恋倾向的最新表现。但它实际上为我们指明了未来的道路，我们可以利用技术与世界各地的朋友和家人保持密切联系。利用这一趋势的公司能吸引到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注意力。

不管是在巴黎的咖啡馆、孟买的奶茶摊还是曼哈顿的单身酒吧，人类都迫切需要聚在一起、交谈、交流以及互动。这是刻进了我们基因里面的东西。毫不奇怪，当我们奔向一个永远在线、联系更加紧密的社会时，我们想要在线上模仿这些线下的互动。

回到那时候，互联网仍然被看作是一个乌托邦理想——而不是一个巨大的营销机器。我们之间友好的聊天和讨论不足以让平台获得 Facebook 和 Twitter 等巨头持续增长所需的广告收入。不过，分享新闻与媒体链接成为了社交平台保持用户参与度的有效方式。讨论最新消息往往比发起真正的在线对话更加直截了当。于是，社交互联网演变成了“社交媒体”。

二

这一切会去向何方已经很明显。

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我一直认为社交媒体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社交”，现在信息留主要是由算法的。这个走向主要是为了服务广告与收入的各路神明。这些算法有两个作用——提高参与度，以及卖出更多广告。

六个月前，我跑到 Reddit 上去查怎么对病鱼实施人道的安乐死。我在上面找到了一个方法，现在我的鱼已经死了。自那以后，Reddit 每周都会给我发一封电子邮件，介绍杀死各种大小鱼类的新方法。算法一定是认为我是鱼类大屠杀凶手。它不会停止这么做的。

虽然现在指责埃隆·马斯克在系统性（且加速性）地挖掘 Twitter 墙角是大家的流行之举，但事实要比这个更加微妙。事实上，虽然马斯克的影响力显而易见——而且他砸了 440 亿美元收购了这一切，他想怎么做完全是他的特权——但这些年来社交媒体平台多已经逐渐失去了其社交的本质。Derek Powazek ，一位像我一样算是互联网的老江湖，在他的那篇开创性的文章中指出，Twitter 已经被编程为一台吵架机器：

人多了，想法也就多了，争论就一定会发生的。当确实出现了争执时，我们将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除了参与争论的人以外的个人想法，从而给议题增加热度。没有什么比人群的起哄更能让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 Twitter 是为了制造争论而设计的。我只是说，如果你打算制造出一台争论机器的话，它看起来会很像 Twitter。

三

没有人在乎这个——那是因为我们都只顾着自己的私利。而且，坦率地说，从我们开始把这些平台看作是我们的个人营销渠道的那一刻起，这些平台就开始萎缩了。正如我之前所指出那样：

每一条推文、每一张自拍照都是展现个人形象的机会，一个推销自己的机会——无论是作为专家、大师、天才或傻瓜。我们渴望受众的存在，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概括。一旦上网，我们就会按照程序设定，对互动触发因素做出反应——点赞、分享、转发……对社交和受众上瘾让我们沉迷于一种一旦尝过就更难以放弃的东西：一种不断的自我膨胀感。要想在这个后社会媒体的未来生存，一个人必须接受与这种自我膨胀相反的想法。但经过二十年微剂量的多巴胺训练之后，我不确定我们还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社交媒体算法是怎样的机制呢？简而言之，大多数社交媒体系统都遵循几乎相同的规则——主要是因为设计这些系统的很多人会在不同的公司之间跳来跳去。这些算法会检查每条内容的who、what以及why。

算法会考虑是谁把内容发布到网络。这可以是信息来源、朋友或企业。如果他们有很多粉丝，那么这个“发帖实体”的价值就变得更加重要。这个算法会把大型媒体公司、主要品牌或名人（又叫做网红）放在优先位置。

算法会决定将优先考虑哪种内容——照片、视频、reels、文章链接、模因或普通的老式文字。

比方说，吉吉·哈迪德 (Gigi Hadid) 的帖子优先级要高于不太知名的人发的帖子，而视频可能会比单纯的文字获得更多的互动。

如果有五十万人“关注”了吉吉·哈迪德所说的话，或者有一百万人转发了一条“假新闻视频”的话，算法就会放大这种观点。对我来说，卡戴珊-詹纳家族制作的内容与 Instagram 或 Twitter 上的代发货商发布的任何广告没有明显区别。所谓的“网红”跟任何机器人一样的不真实。区分动机和意图可疑的“真实”网红和根据定义是捏造出来的虚拟网红已经变得不可能。一切都不过是表象罢了，一如既往。

此外，社交媒体的结构方式奖励极端的思想、意识形态以及边缘思想。与看似理性的评论相比，激进的想法可能会获得更多的互动——比如评论、点赞或转发等。只要看看 Twitter 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如果你想被别人听到，你就必须显得比其他人更古怪或更离谱。如果做不到，你哪怕一纳秒的关注也不会得到。

四

在最近的一项研究里，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的研究人员强调，“在转发虚假政治新闻报道后，人们收到的‘红心’（表示其他用户喜欢他们的帖子的符号）越多，他们就越同意该报道的内容。 ”领导这项研究的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传播学教授约瑟夫·沃尔特（Joseph Walther）指出，“与他人的社交互动，即使是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固有的那些代表社会认可的细微信号，也会放大错误的信念。”

一项又一项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算法无法区分信息和错误信息，因为这不是编程的目标。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学者Soroush Vosoughi 与 Deb Roy 以及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教授 Sinan Aral 最近进行了一项研究，得出的结论是虚假新闻的传播速度要比真相的传播速度更快（编者注：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他们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研究发现，虚假信息“在 Twitter 上被转发的可能性比真相被转发的可能性高出 70%”，而且假新闻“传播到 1500 人的速度大约比真相的传播速度快六倍。”

约300 万人传播了约 126000 个谣言。虚假消息传播的覆盖面比真相传播的覆盖面更广；头部 1% 的假新闻大概能传播 1000 到 100000 人，但真相的覆盖面很少能超过 1000 人。谎言的传播速度也比真相传播速度更快。消息的新颖程度以及接收者的情绪反应可能是造成（这种观察到的）差异的原因。 （来自《科学》）

这项研究的基础是2006 年至 2017 年的数据集，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利用社交平台来搞宣传攻势。跟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沃尔特一样，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表明，相对于事实，虚假新闻传播得更远、更快、更深入、更广泛，因为更有可能传播虚假新闻的，是人类，而不是机器人。”

五

当然，这个问题已经恶化了。现在，每月只需 8 美元就可以让某人显得合法，而打击虚假信息已不再是大型社交公司的首要任务。这其中也包括 YouTube，它的算法在传播虚假信息方面比 Facebook 或 Twitter 上的算法还要有效。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兴起也让虚假信息变得更加复杂——虚假照片、虚假视频以及改进的文案只会增加噪音和虚假信息的密度。

随着社交媒体平台日益从人类互动转向算法，我们都觉得已经被互联网的噪音所淹没也就不足为奇了。因此，垃圾邮件、机器人、不相关内容以及广告激增的现象已经（或应该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这正是互联网让人感觉不那么愉快的原因所在。社交媒体似乎不那么社会化了，但最近，它给人感觉有不那么像“媒体”了。

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虚假信息的迷雾里，这是我们必须承认的现实。我们必须不情愿地承认，正如我们所知道那样，社交网络已经奄奄一息，我们正站在一个新时代的门槛上，而社交隔离将是它的标志。

译者：b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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