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有一种好笑的想法,《唐诗里藏着故事(三)山川篇》的作者康宁如果活在唐代,一定是一位大牌文娱记者,因为这位大才女不仅准确地掌握着那个朝代的文人才子和皇宗贵族拜谒到访的名山,还对他们写过的诗歌如数家珍。
毋庸置疑,那些大诗人才子,不管政治上失意还是得意,无疑都是唐代的“明星”,读过此书,你会觉得,她可能比那些“明星”本人还了解自己。
无疑,诗心即人心,懂一个诗人就像懂一个明星一样,更深的懂是懂他们的作品,懂得那个朝代的知识分子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人生选择,懂得他们或掩饰或展示出来的兴奋、失意与伤感。
康宁给诗仙李白冠以“登山冠军”的称呼,“做仙”还是“做官”,对于李白而言,这是一个问题。
康宁懂得诗人的“苦”。在敬亭山,当李白写到,“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学者康宁以这样的笔触复原当李白彼时的感受:阳春三月,敬亭山上碧草茵茵,流水淙淙,群鸟高飞,踪影全无,一片孤云独自悠闲地飘浮。回想走过的一生,亲人、朋友、功名、得失都不可能与人永久相伴,之前到宣州留下的飞扬身影,许下的雄心壮志都已成为过眼烟云。
文字中,有作者对诗人的理解和观望,是粉丝,更像是李白的知己和老友。她写道:“度尽劫波,世间仿佛只有他们能够彼此欣赏,久看不厌,无须多言。敬亭山接纳了一生中不同的李白,他的理想、豪情、辛酸、孤寂,今日全在无言的凝神对视中了。”
就在这年初冬,李白病逝于当涂(今安徽马鞍山当涂县)。而作者康宁的短短几笔却像如同一幅素描,勾勒出了诗人的兀自伫立,也勾勒出诗人深刻的孤独。
康宁懂得诗人的“冷”。扒唐代诗人的行踪,的确像探案,需要大量的阅读和古诗文的功力。康宁在书中定论,在唐代诗人中,对于天山最有发言权的莫过于诗人岑参,因为他一生曾经多次“天山游”。岑参一生坎坷,幼年时家境优渥,但是由于忽遭变故,并没有享受“富二代”的生活。本想通过科举考试做官的他试图并不顺利,于是不走平常路,两次申请“支边”,打算在新疆为自己勾画一番事业。
康宁亦庄亦谐的讲述,时常令人忍俊不禁。岑参最著名的诗句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在历代文人描写雪景的佳句中长居榜首,无人能敌。但书中,康宁解读了他的另外一首作品《天山雪歌送萧治归京》,诗中有四句是这样写的: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
对于这首诗,康宁给出的解读是:透过诗句,我们的感受就是一个“冷”字,有天气的寒冷,有地域的冷清,有内心失落的冷。作为都护府的地方官员,岑参曾经对建功立业充满期待,但是能否成就一番事业并不是由他决定的。“这座唐诗里最冷的山,冷到皮,冷到骨,冷到今天的人们读到他内心仍在发抖。”
这样的文字不是枯燥冰冷的考据、做学问,而是带着一种赤诚和人性的温度,有叙述有调侃有评论有感伤,也同时使得这本书里有山川,更有了风月,有了历史,更有了人格。作者康宁在“追星”的同时,以善意的眼神注视那些身体羸弱且带着理想彳亍前行的诗人们,这样的感性、温度和胆量正是其他作者所却缺乏的。
类似这样的文字在书中比比皆是。比如,写到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样名句的李商隐时,康宁大胆反问,他的诗文何尝不是唐诗中的凡?高、达利?印象主义、超现实主义的特点交织于他的诗中,在9世纪的东方难道就已经初露端倪?写到在大林寺写出名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白居易时,康宁这样说:人们都怨春归、怕春归,但是时序不随人意,春天总是要归去的,也许在意想不到的拐角处,春天会再次与人相遇……
有人说“书中用111首唐诗绘制出20座名山大川的导览图”, 我不同意这样的说法,111首唐诗带着我们去唐代“追星”,让我们沿着诗人的足迹,在20座名山大川中神游,相互碰撞感受并终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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