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冰

秋，意味着秋风、秋凉、秋爽。经过了长时间的高温“烤验”，人们数着日子期待暑去凉来，期待一觉醒来已是“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的景象。今日立秋，但是暑气一时半会还不会退场，真正的秋天，还在来的路上，还在满目葱茏中开始夹杂着的淡淡的红黄色里。

古人将立秋分为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实际上，立秋时段往往处在“三伏”期间，我国多数地方依旧燥热难当。借用中医里的说法，立秋起至秋分前，这段日子称作“长夏”，听起来像是夏天不会过去一样，防暑降温仍是当下的头等大事。

总躲在空调房里当然不是办法，出门休闲要寻几处清凉世界。你可以在桃花山探幽谷深深，遇白鹭翩翩，在清晨的秦溪看薄雾缭绕、芳草依依，不知不觉便洗去了心间凡尘。也可以在柳叶湖畔，支一顶帐篷，在青草与野花的气息里度过一个清爽的夜晚。又或者，另觅一处不那么知名的山林，听曲涧潺潺，让热浪在一杯清茶中慢慢消散。

很多人心心念念的从前的暑夜，一定有一张竹床，一盘蚊香，井水浸过的西瓜，父母手中的蒲扇，还有老人口中永远讲不完的鬼怪故事。初秋的夜空最通透，能看到的星星也更多更亮。回忆总是十分美好，但未必有人真愿意回到从前。

秋，意味着成熟、丰收、喜悦。立秋是古时“四时八节”之一，民间有祭祀土地神、庆祝丰收的习俗。此时，棉花结铃，大豆结荚，中稻开花抽穗，各种农作物生长旺盛，趋向成熟。“棉花立了秋，高矮一齐揪”，8月份棉花保伏桃、争秋桃的关键时期，农人在棉地里打顶、整枝、去老叶、抹赘芽，减少营养消耗，促进正常吐絮。

作为这时节沅澧大地种植最广的作物，晚稻开始拔节分蘖。坐在家门前的桂花树下，看连片稻田碧波翻滚，视线尽头墨绿的山峦、湛蓝的天空浑然一体，你会感觉暑气也消减了几分。常德粮食播种面积和产量连续多年居全省第一，丰腴的水土、适宜的气候、勤劳的人民，共同成就了“常德香米”的独特品质。

现在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以盛产优质葡萄闻名的“南方吐鲁番”澧县，葡萄产业发展已有30多年的历史。近年来重点推广的“阳光玫瑰”葡萄，因果肉鲜脆多汁，有浓郁的玫瑰甜香，大火于市场，是业界公认的“白富美”品种。立秋过后，很多市民都会找一个凉爽的周末，呼朋引伴前往葡萄庄园，亲手采摘几串葡萄，仿佛自己采摘的更为香甜。

立秋在农事活动中具有特别的意义。立秋前后的降雨，对农作物的生长大有益处；人们还期望痛痛快快落下一场秋雨，带走蒸腾的暑气，送来丝丝凉意。老一辈人能通过立秋前后的天气状况，预测这一季的收成。儿时的记忆中，立秋时分，母亲会特别留意风向、晴雨，推断出接下来是“顺秋”还是“逆秋”。“立秋雨淋淋，遍地是黄金”“秋前南风雨潭潭，立秋南风秋要旱”……口耳相传的判断标准蕴含了农耕文明的智慧，但我至今也没弄懂南风出现的早晚与雨水是否充盈之间的关系。

吃是每个时节永恒的主题。小时候，我喜欢去地里偷偷扯几把将熟未熟的花生，稍稍抖落泥沙，剥几粒塞进嘴里，有一种饭桌上尝不到的香甜。道水河滩的河蟹，个头不大，用油炸至金黄，虽不如中秋之后的洞庭湖大闸蟹膏满黄肥，却又是另一番风味。过去有“贴秋膘”一说。在很长的时间里，吃饱饭是个大问题，胖代表着富态，生活优裕。特别是“苦夏”过后，身体要消瘦一些，立秋这天要多吃肉，储存下丰厚的资本好过冬御寒。到今天，“贴秋膘”的本来意义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借着各种由头犒劳自己的肠胃，却是很多人都热衷的事情。

秋，意味着萧瑟、离愁、迟暮。“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文人“悲秋”始于宋玉。在《九辩》中，宋玉把秋景秋物、秋声秋色，与自己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传递出由内而外的沉郁悲怆之情。在这之后，历代文人但凡有点失意伤感，都爱用“秋”这个词来形容。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徐再思的《水仙子•夜雨》中，他乡旅店，卧听夜雨，一个“秋”字即代表了浓浓的离愁。“残年孤寂不禁秋，醉自凄凉醒更愁。”秋天还让人产生迟暮之感，人们常说“薄暮知秋”，到了一定的年纪，看到秋叶飘落，就会伤年华易逝，叹功业无成。

但幸好，我们还有“诗豪”刘禹锡。“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他在被贬朗州（今常德）期间写下的《秋词二首》，一反咏秋诗词中的肃杀落寞，道出了秋天的明快绚烂、生机盎然。这本来就是秋天应有之义。秋天乃是“不是春光，胜似春光”的大好季节，是收获的季节，大可不必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