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明高
暑天,城里楼高车挤人多,特热。心想,到哪里寻个地方避避暑?
正在这时,朋友王胜打来电话说,来岚县参加“土豆花开了”文化节吧,这儿就是最好的避暑之地!
岚县,旧称岚城、岚州,位于吕梁北端,汾水之源,是三晋名邑,北魏王城,海拔较高,地势平坦,植被茂盛,山岚缭绕,号称“天上云间”。早些年的二月里,我去此地岚城北街看过“面塑供会”。古色古香的长街上,人山人海,当街摆供着百米长的各种面塑,进行民间祭祀活动。面人面兽,面虫面鸟,面花面树,面塔面楼,面马面虎,面龙面凤,姿态多样,精巧艳丽,五彩斑斓,琳琅满目,汇成一条面塑的海洋,艺术的长河。令我记忆犹新。
好,走!呼唤二三友,驾驶私家车,8月3日,早5点半,从孝义出发,上高速,绕太原忻州,经静乐山间,直奔岚城镇王家村。车一进岚城镇,长达20公里的道路两侧,蔚蓝的天空下,座座青山,或高或低,柔顺和缓,翠绿葱茏。村庄依山而卧,宁静古朴。千里平畴沟壑,一片土豆花海,绵延相缀,拥动着,飘逸着,从四面八方直逼我的眼帘。拉下车窗,一阵清新的空气直沁心间。长长的呼一口气,再长长的吸一口气。清清的、香香的、凉凉的、湿湿的,真舒服。
土豆花儿,一条条,一丛丛,一路绽放,一路清香。满世界,远远近近的绿,层差不齐的绿,汹涌而来,挤满了我的眼睛。真的是一道迷人的乡村田园风光啊!我悠悠然,想起了清人齐彦槐的《冲麓村居》:“古树高低屋,斜阳远近山。林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
到了王家村村委办公大院时,吕梁民协副主席高迎新带的十几个文友也从离石、兴县、交口赶来。岚县文联主席杨谋海也带着十几个文友到来。文人相见,满面春风。由吕梁民协理事、在岚县上明乡顾尾头村下乡工作七年的王胜主持,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后,大伙儿就直奔村子对面的第八届“土豆花开了”文化节活动现场。
台上的文艺表演已经开始,一曲曲民歌,一场场汉民族时装表演,吸引着周围山村里的农民和从太原、忻州赶来的游人,驻足观赏,拍手鼓掌。舞台两侧的商家摊铺,风味小吃,时尚食品,争奇斗艳。人头攒动,往来不断。
“土豆花开了”文化节是在每年的7月20日至8月20日举办。岚县是“土豆之乡”,从清朝道光年间引入种植土豆,已有近200年的历史,每年全县种植面积都在30万亩以上,年产土豆40万吨。我看了一会儿文艺表演后,就被东面那长长的、绿绿的“世界马铃薯文化长廊”所吸引,不由地迈步前去。
长廊两侧的土豆花,以长廊为中心轴,从两侧辐射出去,由近及远,千里平畴,万亩绿野,一直绵延至那青山脚下,山村河边,无边无际。听人说过,“南有婺源油菜花,北有岚县土豆花”。果真名不虚传。满眼满地都是土豆花开,嫩白嫩白的,淡紫淡紫的,雪白雪白的,粉红粉的,喜煞个人。由于土豆品种不同,自然花色花期也就不同,间错开来。自然这些土豆花儿,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你方唱罢我登场,使花期能够保持20天到一个月左右,成为夏季岚城山河间的一道亮丽风景。
万亩土豆花海里,十里交通旅游环形车道上,人来人往。仙薯大道,望薯楼,有不少的人,驻足欣赏,仰望绿田,欢声笑语,摄像留影。我也被他们感染,走进土豆花海中,细细地品嗅着那一朵朵土豆花儿。那花儿,嫩嫩的,亮亮的,被微风吹拂着。薄薄的花片儿,或五星状,或喇叭势,中间的花蕊多为金黄色的短棒儿,摇曳生姿。
我正陶醉其中,手机忽然激越地响了。高迎新大声说,十二点半了,你在哪呢?快回村里,到张海玉家吃“土豆宴”!坐车赶到王家村张海玉家时。文友们已经吃开了。满桌的“土豆宴”,是那么得勾引人的胃口。文友们边吃边聊。当地人告诉我说,王家村又名薯宴村,因善做土豆宴而得名,能做熬土豆、蒸土豆、炒土豆、焖土豆,粉面角子、捣拿糕、磨擦擦圪蛋蛋、菜丸子、熬山药、抻山药圪姜姜、莜面河捞、水晶饺子、凉夷条子,胡麻油热炒,放花椒大茴、生姜葱末和蒜末,浇老陈醋和黑酱,各种各样的做法,色味俱全,香辣有度,竟有100多道土豆菜肴。文友说,“山药蛋派”作家马烽上世纪70年代在岚县采访时,吃了土豆粉面做的水晶饺子后,说这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如今,岚县人上档升级,依托中央厨房总部研发出土豆焖大虾、焖排骨、焖红烧肉、滋补土豆炖羊肉、牛肉粒小土豆、金丝土豆芒果球、海参土豆酱肉包,还有土豆面包、土豆曲奇、土豆蛋糕、土豆榴莲酥、土豆披萨、土豆麻花等土洋结合的时尚食品。说得我胃口大增,惊奇不已。
吃完土豆宴后,杨谋海和王胜又引着我们上车,要想让我们享受一下饮马池山顶的“夏日凉风”。我们当然高兴,纷纷上车,出了村子,顺着清澈见底的饮马溪水一直往前行驶,只见南面山顶浑圆,坡缓谷阔,绿茵如毯,碧草连天,牛马成群。路边的溪流在中午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犹如流动的小星星。进了饮马池风景区,拾级而上,穿越在密匝匝的翠绿的耸入蓝天的松树之间,浑身顿时感到凉爽爽的。王胜清瘦高个,穿着件火红色的防晒服,和我边走边聊。他说,相传,此山山腰有一泉池,长年不冻,雾霭缭绕,宛若仙境。唐代名将尉迟恭在岚州牧马,数年未得一良马,闷闷不乐。一日夜晚,梦见一白胡子老头,告他,“你无良马,何不去渥窝池中去取?”天一亮,他便去那里,果然见一马在此饮水,膘肥体壮,神俊异常。自此以后,这山就叫饮马池山。顺着蜿蜒木道,登上山顶,顿见一片平坦,极目远眺,天高云淡,云海霞雾,碧潭飞瀑,清爽干净。我心旷神怡,陶醉其间。
黄昏时分,夕阳无限。我和友人坐着车从王家村离开,望着饮马池山麓下,由西向东流动的岚漪河水两岸,万亩土豆花迎风摇曳,星星闪烁,无边无垠。随着阵阵香气飘来,我犹如置身一个童话中的土豆世界,久久舍不得离去。
我又大口大口呼吸了几口这里清新甜香的空气,缓缓地拉上车窗玻璃,拿起文件包里的资料,看了起来,有一篇《土豆花赋》,“及至大地还阳,万物生长。山野四望,绵延薯香。阡陌星布,百里芬芳。或白或紫,缀延八乡。花朵袅娜娉婷,叶脉齐整大方。清晨沾露兮绽放,黄昏婉约兮清唱。如芝兰丛生于九畹,若凌波微步于云上。花轻盈赛赵飞燕,薯如贵妃态轻飏。叹渊明辞所未见,嗟摩洁诗与之擦肩,历代文心所鲜涉,幸汪曾祺绘薯花于坝前。”放下资料,仰卧靠背,闭上眼睛,我心中叹道:好个土豆,好个土豆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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