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二舅”的故事风靡网络,我也认真看了视频,听了解说,基本了解了“二舅”的生活经历,同时也看了好多相关信息,大家都在关注、讨论,各种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看法,不同的理解。
在我看来,“二舅”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二舅出生在缺医少药、经济落后的年代,地处山区农村。天资聪颖,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学霸,期望成为人中龙凤。可惜疾病使身体致残,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从万众瞩目的学霸到身体残疾,从高空落入尘埃,这是何等的打击,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二舅也一样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开始沉沦,开始放弃,开始与世隔绝,其实他并没有真正放弃,在赤脚医生手册中寻找答案,寻找解决方案,都失败了,他放弃了恢复健康体格的愿望,天天在天井里观天,他没有走出家门,其实是在思考,在寻找重生的契机。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他的独到之处,都有他钟情的人和事。老天为他关上了一扇门,同时也为他打开了一扇窗,疾病摧残了二舅的身体,没有摧残他聪明的大脑,当木匠师傅走进他家时,他只用三天时间看会了,并开始动手实施,从简单的凳子开始,到妹妹们出嫁时的组合大衣柜,啥也挡不住他。二舅不仅有聪明的大脑,还有灵巧的双手和刻苦钻研的精神。农村小家电、农具维修样样在行,木工,电工,维修工都是他。他自认为只能顾上自己,顾不上别人,事实上他在顾上自己的同时,顾上了老母、姊妹、养女,顾上了在村庄留守的一众老人。二舅因为残疾而沉淀,在生活最底层干着稀碎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微不足道,但又缺一不可。我好喜欢一句话:我愿意像一棵大树,一半根植于泥土,一半在阳光中飞扬,这句话形容二舅太贴切了,他活成了大树,身体佝偻,精神挺拔,让他人在树荫下乘凉。活成了真正的男子汉。
我同样感叹二舅是幸运的,他赶上了好时代,作为一名木匠,开始用铁匠铺打制的工具,后来用上了省力便捷的电动工具,去过天安门,办理了残疾证,享受到了国家政策红利,用上了智能手机,享受晚年女儿的孝顺。
二舅的故事看的我泪水涟涟,让我陷入沉思和追忆。从二舅身上我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父亲因病从小落下残疾,因姊妹众多,其他孩子都多少上学读书了,只有他没进过学校大门,后来在村办夜校中学习,认识了一些字,凭借自己努力学习,后来成了村医、兽医,虽不精通,但也解决好多急诊,保证了村庄群众的身体和家畜安全。以前在村里,他经常给村民看病、开药、注射,听说救治了好多人。每年过年,大年初一好多家长孩子要来拜年、感谢,我们也是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一些,父亲很少说这些。随着社会发展,科技进步,医学发展很快,加上我长大学医,懂了一些医学知识,开始阻止父亲继续行医,他的诊断仪器只有一把听诊器、体温计、压舌板和双手,再加上经验,万一诊断不明确耽误病情怎么办,消毒无法达标,就医环境因素等,再说村民的生活条件也明显改善了,后来父亲看病治疗越来越少了。
父亲的残疾也是左腿,年轻时不太明显,随着年龄增长,体重增加,走路越来越困难、不稳。自行车是父亲一生的代步工具,我们骑车从左侧,而父亲因为左腿使不上劲,从右侧上车,父亲的一生骑坏了几辆车,骑着自行车的父亲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
父亲也是木匠,不知道是自学的还是师傅带的,从我记事起就他一个人在干,各种家具制作样样精通,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盖房子的本事,没有图纸,没有设计,没有专业人士,只有他在指挥乡亲们干,这根柱子应该在哪,那根大梁怎么上,那场面感觉父亲很牛逼,后来才懂得,其实设计、图纸都在他的大脑里。
那时没有电动工具,全凭体力和脑力,所以我家工具特别多,哥哥从小在课余时间和夜里、假期跟着父亲干木匠活,也掌握了好多技巧,到现在都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动手能力特别强,我们几个姑娘也在这堆工具和刨花中长大,认识每个工具,知道他的用途,父亲和哥哥拉大锯分木材时,哥哥因力气小,就在锯子一侧把手拴根长绳,我们几个姑娘拽着绳子助力,跟拔河似的。以至于后来每次看见电动工具特别羡慕,为什么没早点出现这么好的东西呢?
最值得一提的是父亲有收集木料的习惯,看见好材质的木料就买回来藏着,妈妈说其实是给我们藏的,因为姑娘多,他想在我们出嫁时每人做一个大衣柜。因为精通,父亲看见好看的家具样式就能模仿,家里所有家具都是父亲亲自做的,哥哥结婚时的大衣柜、写字台、沙发、茶几、床全是父亲的作品,漂亮、洋气,让哥哥的同学们羡慕不已。在我上大学时带了一个要好的同学去我家,同学看后说没想到你家的房子这么好,窗户造型这么漂亮,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房子。等我长大时,父亲也用收藏了多年的好木材给我做了大衣柜,奶黄色的底子,画了本色花草,若隐若现,还镶了大大的穿衣镜,很时髦,遗憾的是我结婚的家离老家太远,结婚时装修做了整体家具,所以大衣柜没有带过来,至今还在老家闲置着,每次看见,心里即温暖又可惜。
父亲生性开朗、大度、开明、懂事理,是整个家族的核心,不管谁家有大事小情都会和父亲商量拿主意,孩子们遇事也会请父亲出面处理。没有多少文化,没有健全的身体,可我一生都没有听见父亲埋怨过,气馁过,用坚定信念和不屈意志完美诠释了身残志坚。
父亲的一生主业是木匠、赤脚医生、兽医,副业很多,为了家做过好多好多事情,无法一一列举。父亲像一根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一家人的前程,兼顾了早年守寡的姥姥,一直扶持着他的姊妹们。
二舅的故事,二舅的背影,二舅的坦然,每一个细节都感动着我,在我眼前浮现,久久不能抹去。仿佛父亲,仿佛二舅,但又觉得不是父亲,也不是二舅,他们是被生活压倒后顽强前行的大众,平凡似草芥,坚韧胜松柏。
如父亲,如二舅,治愈不了众生,但治愈了我们姊妹,治愈了二舅的外甥。顽强是我们前行的品质,质朴是我们的传统,乐观是我们的青春。二舅的故事让家人们哭了,也把我们拉回遥远而长久的回忆和怀念!
静默安然,一个喜欢读书、拍照、健身、美食、热爱生活的人,有文章发表于报端。青海读书会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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