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陆缘
摄影 极目新闻记者 邹斌
通讯员 王夫之 熊利兵
海报制作 朱睿怡
实习生 郑雨婷
驶过乐山彩虹大桥,沿着大渡河行驶700多米,在街头浓密的榕树指引下,车辆停留在了四川乐山沙湾区人民医院门口。
等候多时的黄维快步迎了上来,“我的家乡人来看我了。”医院门前人来人往,还有几位正在查验核酸的同事,黄维有些骄傲地提高了声量和记者寒暄。
两年前,武汉遭遇新冠疫情,就在很多人想法逃离武汉时,四川乐山沙湾区人民医院影像科医生黄维带着一张支援证明信、几袋尿不湿、6万元原本用来装修新房的钱,一人一车、历经17个小时1200多公里,逆行驰援武汉江夏中医医院。他也因此被网友称为“独行医侠”。
在第五个中国医师节来临前夕,寻访“天南海北江夏人”报道组前往了四川乐山沙湾区人民医院,将镜头聚焦给这位“特殊的江夏人”。
黄维在工作中
独自逆行1200余公里驰援
“那些在江夏的日子,我此生难忘。”还未坐定,黄维便打开了话匣子。不用记者提问,他便将那份特殊的回忆娓娓道来。
他说当时去江夏,是机缘巧合。2020年1月26日当天,在医院值班的黄维通过一个影像专业的交流群了解到,江夏中医医院急缺影像科医生,没有多想,他便报了名。
下夜班回到家,他便将这一消息通过微信告诉给了远在160公里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大邑望县中医医院肿瘤科护士长,疫情发生后,驻守在医院。消息发出后不久,妻子回复:“你自己看着办吧。”黄维一听,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于是便在家中收拾行李。“后来,我回过头去想,她说的应该是气话。”黄维笑着回忆道。
其实,妻子也知道拦不住他。俩人相识于2003年,一同经历过非典、地震,“每一次他都会冲在最前面。”
1月31号下午,黄维收到了武汉市江夏区中医医院发来的证明信后,第一时间转发给了同在抗疫一线的妻子。“能不能过了今晚再走?”知道拗不过固执的丈夫,担心晚上路途不安全,妻子向他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黄维拨通了妻子电话,还是决定当晚走,“我心里装着事,当晚不走也睡不着,更影响第二天开车。当然,我更怕第二天自己改变了主意。”黄维说道。
于是,黄维跟家里两个儿子道完别,拿着证明信,买了袋成人尿不湿、两箱方便面,连夜开车直奔武汉。想着到了江夏不给地方在吃、住上添麻烦,便将新房准备用来装修的6万元也带上了。至于尿不湿,黄维看到武汉的战友们为了节约防护物资用上了尿不湿,便也准备了些。
临出发前,黄维给妻子打电话,没有接听,他想了想,郑重地给妻子手写了一封家书,信中写道:“我可能是四川最特殊也是唯一的一个人的医疗队......我将一个人一辆车去往武汉,但是我想背后有你和两个儿子的支持,我是浑身充满力量的,也是为儿子做了一个榜样。钟老爷子(钟南山)84岁依然去了前线,有什么理由不去。”这封信,后来被武汉革命博物馆收藏了。
黄维出发前给妻子写的信
落笔后,他发了一个朋友圈,“一个人的远征,我可能是最特殊的‘川军’。”随后发动汽车,在茫茫夜色中一路向东。经成都到武汉,全程1200多公里。一路上黄维并不孤单,朋友、家人关心电话接二连三,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叮嘱他要把事情做好,做好了再回来。
一路上,他仅在宜昌境内的一个服务区眯了不到两小时,风雪交加之下开了17个小时,才抵达武汉市江夏区中医医院,简单休整后,立马投入到医院放射科做CT片子诊断报告。
“万一倒下,把我的遗体捐献”
进入放射科,黄维了解到,当时江夏区中医医院放射影像科7名诊断医师就有4名正在隔离,3名诊断医师连轴转。
“你很容易看到医护人员脸上那种连续上班、没有休息过的疲倦。”黄维说,回忆起那个场景,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回忆,进医院的第一天中午,医护人员从隔离区出来,往凳子上一坐,几秒钟便睡着了,“看着很心疼。”他说。
来不及多想,穿上防护服,黄维便投入到工作中。他告诉记者,在支援武汉的61天里,他看CT图片至少2万张,最多的一天写了140份报告。
危险一度离他很近,一天有一位坐着轮椅的婆婆来做CT检查,见行动不便,黄维便上前扶了一把。做完检查,他在写报告时,发现婆婆的病灶就是新冠肺炎。想着自己当时已经做好防护,应该没太大关系。
黄维在工作中
然而,到了第三天,黄维感到胸闷,还出现便秘情况,感觉不妙的他,做好防护后,让同事帮忙扫一个CT。“结果出来是虚惊一场,可能就是水喝少了。”黄维笑着回忆道。
大概多了一周,他把这个事告诉给了远在成都的妻子,并告诉妻子如果他不幸感染了新冠,牺牲在抗疫一线,就把他遗体捐献出去,算是为疫情防控工作做最后一点贡献。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了妻子的哭泣声,随即电话便被挂断了。
通过这件事,黄维真正意识到,自己做好防护,不仅是在保护病人,也在保护着牵挂自己的家人。
在江夏,黄维并没有觉得是一个人的战斗。在他抵达江夏不久后,乐山沙湾区人民医院的领导知道这边防疫物资紧缺,在保证医院正常使用量下,将医院的防疫物资都打包寄到了江夏中医医院。他逆行驰援江夏的事迹经过媒体报道后,获得了阿里巴巴天天正能量的2万元奖励,当时医院医院缺空气消毒机,他便将奖励全部拿出来购买了消毒机。
“我也不是一个人的‘川军’。”黄维说,后来四川省的战友们纷纷前往武汉支援,和他站在同一战壕里战斗。据了解,2020年1月24日,四川首批援湖北医疗队从成都出发赴武汉一线。此后又派出9批医疗队3批疾控队以及3名国家单独抽调的专家,共1463名四川医务工作者参加武汉保卫战。
乐山沙湾区人民医院鸟瞰图
在大家共同努力下,2020年3月6日,江夏中医医院新冠肺炎病人清零,成为全市新冠患者率先清零的定点中医院。
第二天,黄维把医院清零消息告诉给了妻子,“只要你没事,再过两个月回来也行。”电话那头,妻子的语气变得轻松许多。从一线撤下来后,黄维便积极参与到江夏区常态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的工作中,直到4月1日,拿到了离汉证明。
组建了一支公益医疗救援队
“其实去武汉前,我已经向沙湾区人民医院递交了辞呈,计划去成都一家专科医院工作,这样离家近方便照顾家人。”黄维说道。
这次驰援,也改变了他的想法。从武汉回去后,他选择收回辞呈,返回沙湾区人民医院工作,他说是因为他去武汉支援期间,沙湾区人民医院和沙湾区红十字会给了他很多支持与鼓励,“让我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武汉战斗,沙湾人始终是我坚强的后盾,所以我是带有感恩的心回来工作。”
他的援鄂之举也让他收获了很多荣誉,除了被评为“四川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还多次被地方或单位、组织被评为优秀个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些荣誉并没有让我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鲜花和掌声之后,黄维并没有因此迷失自我。
如今,“独行医侠”黄维正在筹备一支公益医疗救援队,从孤军奋斗到团队作战。“从武汉回来后,我认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如果有一支专业的医疗救援队伍,灾难发生时,就能在一线搭建一家小型的临时医院。”
黄维给救援队起了个名字,叫即刻救援队。目前已有27名队员,来自四川省内各医院的内科、外科、医学影像等专业的医护人员。“我们是纯是公益、非盈利性质的,主要针对突发情况下,入院前患者的现场救治以及中途的转院搬运工作。”他告诉记者。
黄维在工作中
去年7月25日,河南遭遇特大暴雨,黄维作为领队带着12名救援队员出发前往新乡市支援,他们携带防护装备和2台消杀用的弥雾机,在高温下奋战了7天,完成消杀了12.3平方千米的面积。“哪里有需要,我们就即刻出发。”黄维说道。
1982年出生的黄维,今年刚好40岁,谈及新的人生阶段,黄维说,不变的是他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的初心,变化的是他不再“独行”,而是在救援队中和一群“侠客”并肩战斗。
记者手记:用热血书写医者大爱
这是一条热血凝就的逆行之路:风雪交加的高速路上,医者黄维告别妻儿,独自驾车17小时,行驶1200多公里驰援武汉江夏,艰险重重,生死考验。英雄的壮举,今天依然令人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这是一颗炽热真诚的医者仁心:一袭白素衣,一颗炽热心。当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黄维挺身而出,用行动诠释赤诚的家国情怀、医者担当。“万一倒下,把我的遗体捐献。”这是白衣战士在生死考验面前,作出的最响亮回答。
这是一群大爱无疆的热血勇士:一颗心灵去感动另一颗心灵,一片树叶去撼动另一片树叶,从“独行医侠”到“即刻救援队”,从一个人到一个团队,这是力量的传递,爱心的接力,涓涓细流,汇聚成河,凝成向上向善力量。
“很荣幸,能为武汉、为江夏拼过命。”八分山下,汤逊湖边,“独行医侠”的大爱壮举永远铭刻在百万江夏人民的心上,他也让我们懂得,什么是职责,什么是医者精神。
热血未曾冷却,激情永远燃烧。惟有心存感恩、勇于担当,才能对得起这段无法复制的经历,以及我们深爱的这片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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