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宁芝

8月19日，是第五个中国医师节。我们身边有这样一群医者，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牢牢守住传染病的安全防线，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奉献。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采访到了成都市公共卫生临床医疗中心结核二科主任陈蕾，她向大家讲述了结核病真实的一面。

想象：结核病就是肺结核？

真实：能感染全身各个器官，多数患者是疑难杂症

结核病是一种古老的传染病，人类与它缠绕了数千年。在成都市公共卫生临床医疗中心结核病区，很多来自云南贵州等中国西南地区的结核病患者慕名而来。

谈及结核病，很多人都会想到肺结核，一些我们熟知的历史名人都死于肺结核。现在的结核病发病情况有什么变化？还是以肺结核病人为主吗？

陈蕾在结核临床一线工作近30年，她告诉记者：“以前单纯的肺结核患者多，但是现在单纯的肺结核病人非常少。现在大多数结核病人都有多种合并症，比如同时伴有心脏疾病、肝脏疾病、肾脏疾病、全身免疫系统疾病；病人感染结核菌的部位可累及全身各个器官，比如颅脑、脊椎、骨关节、皮肤、心脏等。现在医院收治的很多病人都是疑难杂症。”

从病人人群上来看，以前多为初治病人，现在已经提高到以耐药病人和复治病人为主。陈蕾介绍，耐药病人是指体内结核菌对一种或一种以上的抗结核药物耐药，治疗难度更大，复治病人就是初次治疗失败或反复治疗无好转的病人。

陈蕾介绍，80、90年代，成都市公卫中心接诊的病人仅停留在成都市及周边，随着医院发展，现在接诊的患者中四分之三以上来自外地，“医院结核学科的技术力量和整体科研水平在不断提高，整个医护队伍得到锻炼，医院的声誉度也在不断提高。”

陈蕾（右一）

想象：结核病确诊很简单？

真实：用上“十八般武器”和医生丰富临床经验才能确诊

“结核病的诊断非常困难，有的病人真得需要踏遍千山万水才能诊断出来。”陈蕾向记者举了一个例子，有一名四川省外的10多岁的男孩，因双脚关节肿痛，痛得无法下地走路近乎瘫痪。父母带他从千里之外来到四川成都求医，可多家大型医院均无法确诊，有医院组织骨科、风湿免疫科、感染科等专家的全院大讨论，也都说不清楚是何种疾病。孩子在治疗几个月后也没有任何效果。

就在医生们束手无策之际，因为所有检查中有一项检查和结核沾一点点边，有医院邀请陈蕾前去会诊。在成都市公卫中心，结核病医生为孩子做了进一步检查，经过抽丝剥茧，最终明确诊断为结核病，最终通过结核治疗，效果非常好，孩子能站起来了。

为什么结核病的诊断难？陈蕾指出，一方面在于医院，很多普通医院没有专门的技术设备，查不到结核菌，更别说更困难的耐药结核菌；一方面在于患者，检查费用昂贵，检查时间长，比如耐药结核的一种药敏检查两个月才能出结果，很多病人就放弃了。

陈蕾也坦言，即便把结核诊断的所有“十八般武器”用上，也不见得能得出很准确的结果。“有很多病人的检查结果会出现矛盾的地方，比如影像学、症状像结核，但是检查结果全部都是阴性，或者基因检测的结果是耐药菌，但是痰培养的结果显示不是。所以，结核病的诊断，既要运用各种仪器工具，还要医生的临床经验，才能最终得到临床诊断。”

对于结核病诊断困难的现状，陈蕾流露出些担忧，“很多病人第一次就诊就是耐药结核，如果初次诊断不准，治疗就很难有效果。”

想象：第一次治不好，下次再治就行？

真实：二次治疗更易发展为耐药结核，治疗难度和费用更高

多数第一次治疗失败的结核患者，会发展为耐药结核。陈蕾指出，一旦发展为耐药结核，治疗难度和费用更高，像耐药结核的核心药物贝达喹啉，治疗6个月，仅这个药物的花费就达到7万多元，而且相当部分患者无法报销。

要想第一次治疗成功，结核的诊断必须精准，同时患者的依从性必须要高。陈蕾说，“很多病人在治疗期间，因为药物毒副反应如恶心呕吐、严重的药物性胃炎等中途自行停药，而且停药后就不来治疗了，过一两年，又来治疗。这样初次治疗失败，再来治疗就是一个耐药性结核。”

陈蕾强调，病人能否康复，自身的依从性非常重要。她印象很深，有一名3岁的结核女孩，患急性脑膜炎，入院时高烧昏迷、浑身抽搐，极其危重，眼看就没有救了。在经过规范的诊断，查清疾病后，医生开始治疗。

“女孩父母很听医生的话，每个月带孩子定期到院复查。治疗后第二个月，女孩肝脏出现毒性，我们给家长解释后不能离开成都，他们真得就在成都租房住下，经过多次治疗方案的调整，最终治疗几个月后，孩子活蹦乱跳，唱歌跳舞都不是问题。”陈蕾十分感慨，他们的依从性非常好，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怨言，让她感动的是，孩子停药后，也很听医生的话到院定期体检。

陈蕾解释说，结核病非常难缠，即便治好了，也还有极少数病人会复发，所以停药后还需要两年时间观察，“如果病人对医生信任，依从性好，效果就很好。”

患者通过绘画向医生表达感谢

想象：结核吃个药就行了？

真实：需要医生和患者配合，共同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陈蕾在临床中遇到很多病人都希望“结核病，吃个药就行了。”然而，治疗过程并非想象中简单。她坦言，结核病没有标准的灵丹妙药，医生只有迈过一个个难关，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将治疗方案调整到非常有效、安全。

陈蕾说，最常见的一个难关就是结核药的药物毒性很大，服用后多个器官系统都可能出现一种或多种不良反应，“比如肝脏出现问题，停掉结核药物，结核就会加重，如果不停药，肝脏问题就会加重。一边是结核，一边是肝脏，两边都要平衡，医生就像走钢丝一样治疗。”

在陈蕾看来，病人不应对医生盲目崇拜，而是应该全程参与到治疗中。“医院就像个战场，医生就像指导员，病人就是战士，病人家属是后勤部队。所有病、所有难关，都是病人自己度过；医生经历了无数病人的生死，知道你如何能活下来。指导员和战士，在疾病面前要充分地互相信任，才能在一场战役、一场战役中取得最终胜利。”

结核的治疗，少则半年，多则2年。陈蕾说：“像在我们病房，我们都会引导病人没事就看看结核的科普书，对疾病有所了解。在这样一场漫长的战役中，病人才能很好地配合治疗。”

人物延伸/

在成都市公卫中心，很多疑难结核病在这里得到诊断，经常有外地的患者慕名而来。

和医院其他结核专家一样，陈蕾每次坐诊时，有不少从外地远道而来却挂不到号的患者，因为不忍心，陈蕾不管多忙，都会想办法为他们看诊。

陈蕾说：“作为医生，第一要勇于担当，对我们来说，病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第二要务实、积极进取，在临床工作的基础上，要更具有科研探索精神，从临床到科研再到临床，从而使更多患者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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