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爬上爬下从窖里
掏洋芋的样子我没见过
但是把过雨放进窖里
用铁桶打出来，撇掉上面的
柴棍、羊粪蛋、臭虫、麸皮
灌进嘴里的日子我见过
在祖国某些偏僻的山沟里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连这样的黄泥汤都喝不上
也因此，我珍惜长大后每一个
有水喝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
如果，还能在不如意的生活外
写一写分行的文字，画一画幻想中的远方
那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哪还有什么牢骚呢
不规则的碎石
在石头中钻出流水与春天
在石头中刨出光明和温暖
一生与石头为敌也为友
五十三岁就被石头收走了魂
从火葬场出来时
二婶打开骨灰盒让我们看
跟石头终于和解的二叔
把自己变成了一抔
——不规则的碎石
草之魂
窜上墙头和瓦楞
钻进院子和屋堂
甚至羊圈里、牲口棚里、破了的水缸
和炕缝里、烟道里、一只烂鞋洞里
你见过失魂落魄的草吗？
丢了孩子的妈妈一样
找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
也不见以往的那些人影和声响
空茫茫地活着
跟所剩无几的空巢老人
一起守着最后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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