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讲堂|龚金平:电影化思维下再读《故乡》(二)

 

二、场景

电影中,场景指展开电影剧情单元场次的特定空间环境,包括银幕上人物生活、工作等活动场所和想象中的非现实环境。《故乡》中有两个时空,每个时空又涉及不同的场景。这些场景有着各自的情感基调和环境氛围,流露出创作者不同的情感态度。

在现实时空里,主场景是“我”的祖屋,也就是“我”年少时居住的地方。需要注意的是,这个祖屋不在乡村。因为,闰土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这个“城”应该是乡镇,其在文化上仍然归为“乡土社会”。另外,文本并没有具体描述祖屋的特点,只通过一个特写强调了它的萧索。而依据“我”对三十多年前祭祀场景的回忆——“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可以推断出,祖屋当年很气派,它是家族的荣光和记忆。如今的祖屋衰败易主,说明故乡的根基已被连根拔起。于“我”而言,这无疑是一次创伤性的体验。

在过去的时空里,少年闰土向“我”介绍了海边沙地的场景。描述这个场景时,作者运用了大量的短句,营造出一种非常明快的节奏,还原了少年闰土说话时的兴奋状态。由于当时少年闰土只是生活的旁观者,所以他能够专注于场景中的趣味,而不用深味其中的艰辛与苦难。对于闰土来说,过去时空里那些妙趣横生的场景,虽不是虚构出来的,但终究是虚幻的、脆弱的。至于少年的“我”,由于每天身处高墙包围的院子(内景),自然特别神往沙地、海边(外景)的乐趣与自由。

解读《故乡》时,我们应在时间的维度上,考察人物在不同年龄段对于同一个场景的不同体验和感受。很多场景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只是人的心境和处境不同,关注的点也不同而已。这种感受的变化暗含了作者对“民生多艰”的体恤,对官绅压迫的控诉。

其实,小说还有一个隐含的场景,那就是“我”谋生的异地。作者没有正面描述这个场景,但我们可从一些零碎的信息中得知其城市背景。至于这次搬家,不仅源于具体的经济压力,而且是一次文化隐喻和社会变迁的象征。因此,不是故乡已经成了一个“失乐园”,而是整个社会正在经历一次转型,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是乡土社会进入现代社会的一个必然结果。只是,对于这种转型,个体会产生一种惶惑,会在留恋与憧憬中进退失据。

如果我们将小说中的三个场景(闰土生活的海边,“我”少年时居住的乡镇,“我”成年后谋生的异地)放在一个平面上进行共时性的审视,就会发现,诗意化的乡村,势利冷漠、孤独单调的乡镇,更为发达的城市,它们是一直并存着的,只不过有些人一辈子只生活在一个固定的场景中,有些人会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对这些场景有不同的体认。如果把这三个场景放在历时性的时间线上考察,“我”实际上在身体上完成了一次地理迁徙,同时也经历了复杂的心理阵痛与嬗变。在这种时间和空间的纵横交错中,“我”的身体只能追随正向的时间维度一次次“离家出走”,但内心却在一次次情感回溯中无所适从,“流离失所”。

作者:龚金平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D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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