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力
父亲走不动了。他住进ICU，因为心衰。一道墙，让我们父子咫尺天涯。
守在病房外，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穿军装的父亲。那时他多年轻啊，一身戎装，身挎钢枪，浑身的英武气，跨越时空，一直驻在心间。
转业后的父亲潇洒不减，经常在篮球场上飞奔，每一次带球上篮，都会引来阵阵喝彩声；逢年过节，单位要组织文艺演出，吹笛子、拉二胡、凑手风琴，父亲的“文艺细胞”也是淋漓尽显。
父亲怎么会走不动呢？我上中学那会，离家10公里。每周上学放学，得靠父亲用自行车接送。回程有一道缓坡，骑空车都累。但父亲脚劲无比，俨然一个大力士。
父亲喜欢捣腾，人近中年第一次分到新房，为了节省开支，他决定自己做家具。做沙发、做茶几、做衣柜、做饭桌，一有闲暇就比比画画、锯锯改改，竟然现学现做，完成了家具的主要“大件”。父亲能“武”也能“文”。他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熟悉格律，特别喜欢写旧体诗。周末我和兄弟从学校归来，父亲就会很自得地吟颂。
多年后我们参加工作，只能在逢年过节回老家见一次父母。有一回和父亲饭后散步，突然发现走在我前边的父亲，身子有些佝偻。他的胸膛不再挺直，双鬓已经泛白，我第一次感到，岁月无情，父亲老了。
又是多年，时光如利剑，一点一点地剥夺耄耋之年父亲的健康。在球场边，我们用轮椅推着走不动路的父亲，看他的孙儿像他当年那样抱着篮球满场飞奔。父亲欣慰地笑了……
ICU病房，护士走出来告诉我们，父亲已经脱离了危险，很快将转入普通病房。护士还专门帮我们拍了照片，病床上的父亲，一脸憔悴，仍微笑着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是啊，即便已老得像一个影子，但父亲精神不老。他在我们心中，永远潇洒、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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