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在线网·散文】了不起的庄稼人

人到中年,不再迷信权威,不再好高骛远。倒是在平凡的生活里,总能悟出一些道理,成为泥泞中跋涉的坚韧,风雨中奔跑的不屈。

每一次回家,踏上那片熟悉的黄土地,遇见那些许久未见的亲人,心中总是感慨万千!他们不过五十出头,怎么就老成了这样。脸上沟沟壑壑的皱纹里,填了多少生活的尘与苦,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的冲刷雕刻!然而短暂的同情之后,心里随之涌动的是潮水一般翻滚的肃然起敬,他们才是生活里真正的强者,压不跨脊梁的庄稼人!吃得了大苦的庄稼人!经得起磨砺的庄稼人!

黄土高原,没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土疙瘩里讨生活是大部分人的生存状态。因为太苦,所以就有了路遥笔下那一个个倔强不屈的鲜活生命,锻造了弥足珍贵的“延安精神”“南泥湾精神”。而写下这些精神的大多数人,他们没有经天纬地的大智慧,都是踏踏实实流汗,扎扎实实苦干的庄稼人。

我试着用一颗虔诚的心去解读庄稼人,从他们尘土飞扬的耕耘里,从他们头顶烈日的辛劳里,从他们不知疲倦挥舞着的镰刀里,从他们吟唱着的信天游里......

庄稼人,逆来顺受中蕴藏着生存的静气。直到今天,黄土高原上的庄稼人仍然没有彻底摆脱靠天吃饭的命运。他们不去想今年是好年还是灾年,只管踩着自然的节拍,洒下种子,打理苗子,从春天到秋天,一刻不停的忙碌着。他们不去想辛苦的劳动能不能换来好的收成,只管尽心尽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遍遍的锄地、松土,不敢有丝毫懈怠。有时候遇上大旱,一年的辛苦全打了水漂,收获的粮食都比不上流了的汗珠子多。但是,庄稼人没有去抱怨土地,也没有憎恨“庄稼人”这个付出与收获严重失衡的身份。第二年春天,他们继续卷起裤管,扛起锄头,走向田地。

庄稼人凭借着这般静气和坚韧,走过了五千年的岁月,描绘着历史最厚重的底色。不因获得而自满,不为辜负而哀怨,只要能活下去,只要有一口气在,便永远保持对生活的热望,一往无前的耕耘,日复一日的劳作。不论是在哪个行业,但凡有了这份执着,就不会有过不去的坎儿,爬不上的坡,生存的希望总会战胜衰亡的恐惧,哪怕荆棘丛生,也总能淌出一条路。

庄稼人,不放过每一个可能收获的机会。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到了6月仍然没下一场好雨,地里的玉米苗子被滚烫的太阳炙烤的叶子蜷曲,周身灰白,和死亡进行着最后的抗争。村民们将碗口大的河流聚集起来,挨家挨户的排队灌溉。他们不眠不休的等待着聚集起来的河水可以浇几畦玉米,全然不顾太阳毒辣的暴晒,蚊子肆意的叮咬。哪怕有一点点收获的希望,他们也愿意拿出100%的努力。田埂边、水沟旁种上一把向日葵籽,谷子地、洋芋地里撒一把白菜、萝卜籽,点点滴滴的细节里,庄稼人总能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刨出一年胜一年的好光景。

庄稼人,在知足常乐里创造了最隽永的幸福。他们没有日进斗金的机会,远离灯红酒绿的喧嚣,却在与大地的朝夕相处里,将忠厚、质朴埋进胸膛。他们知足常乐,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会在白日梦里虚度光阴。尽管他们承受了生活更多的苦难,却是对生活奢望最少的群体。三餐温饱,身体康健,风调雨顺,四季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们懂得积累,从不奢望“一口气吃成胖子”;他们懂得珍惜,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仓;他们懂得敬畏,在向大自然索取的同时,也回馈着自然。他们所有的收获都是一犁一锄干出来的,拥有的干净、踏实、本分、心安。

庄稼人的思维里,蕴藏着太多大智慧。在我们求而不得时,在我们欲求不满时,在我们企图一步登天时,不妨把目光投向他们,从他们身上找寻到自我救赎的答案。

生活从来不是风调雨顺的,在我们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个灾年,告诉自己扛下来、熬过去就是“新年胜旧年”。

张海霞,供职于青海煤炭地质局。人生格言:煮字取暖,以文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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