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观察过家中两个孩子读书时的样子。

大一些的，已经是高中生，喜欢坐在书桌前看书，书籍平摊在桌面。她总是左手翻书，下意识用右手一下下绕卷垂在腮边的发丝。看到有趣处，她唇角一勾，有时还会笑出声来。那笑声，轻快而短暂。

开头几分钟，她坐得笔直，但看着看着，腰背便会轻轻塌下来，呈一个明显的弧度。提醒她一句，她会立马坐直，但不消片刻，又轻轻塌了下去。

她喜欢看自然和科幻类书籍，偶尔也会看几本她这个年纪女孩所喜欢的那种小情小调的情感散文故事。不过，能够让她沉迷其中的，还是前一类。她读书的姿势并不很正确，但我不太忍心一次次以提醒的名义打扰她的沉迷。

小一些的是个顽皮男孩，才读小学二年级，识字有限，平日里看的无外乎是些学校要求的必读课外书，以及童话类的书籍。

他读书的姿势也花样百出，基本在桌前坐不住，有时将书摊在沙发上，人跪在地上看；入了神便弯着身子，脑袋恨不能埋进书本里去。

有时候，他会像个小动物般蜷缩在沙发角落，将书摊在膝盖上看；偶尔跷跷二郎腿，两条小短腿交叠着一晃一晃的，不知书本上的字会不会跟着跳跃起来。

他还喜欢趴在床上看，腿竖起来在半空晃悠；看得高兴时，便会哈哈笑着在床上翻滚，好几次不留神差点滚到了床下。

大人们并不刻意要求他读书的姿势，觉得他这个年纪，喜欢阅读就很好。待到大一些，他自然会调整好更适合自己的姿势，去读自己喜欢的书。

就像我自己。

我也是像他那么大时喜欢看书的，只是那时候能获得的书籍太少，只要拿到手，定要一口气读完，姿势不姿势的也就顾不上了。

手里捧着书，坐着、站着、躺着、趴着，公交车上看、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看、走着路也恨不能看两眼……只要有光亮，只管一页页读下去。

母亲也曾说我，看书没个看书的样子。说来也怪，那样看书也没把视力看坏，直到成年后才因各种缘故而出现了轻微近视。

成年后，我看书的姿势便已渐渐固定成了习惯——要么白日里坐在桌前，将书摊开在桌面规矩地看；要么夜晚靠在床头，将书捧在手中，惬意地看。

而旁边，一定要有书签和一支细细的水笔。书签用来隔页，水笔呢，则在喜欢的句子下面画有起伏的水波纹线。

待一本书读完，我会把画线的部分重温一遍，那些喜欢极了的句子，会不厌其烦地抄写在备好的笔记本里。如今在手机读书软件里看书，也依旧会在喜欢的句子下面画线，然后誊抄。

这些年，时常会在书店碰到“赖”在里面看书的小孩子，他们有的坐在书架下的地板上，有的跪在书籍的展台前，凌乱的姿势和入迷的神情，让人觉得欢喜。

我最喜欢的，是图书馆里那些真正的阅读者。他们安静地坐在一隅，摒弃周遭所有，一个人真诚地和一本书对话，仿佛在书中的时光里又生活了一回。那种安静真诚的姿势，格外迷人。

记得一年冬天外出，于夜行的火车上失眠了，于是起身走了走。路过两节车厢连接处时，忽见一个少年坐在车门边促狭的空间里，借着灯光看书。

那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清瘦，面容清秀。修长的两腿弯曲着，书摊开在膝盖上，因为看得投入，丝毫没有察觉我的路过。

车轮摩擦铁轨，发出隆隆的声响。车窗外遥远处，依稀闪过阑珊的灯火……顿觉那夜色好美。

文：如意

来源：《品读》2022年第9期

责编：张初

校对：郭艳慧 孟雅斐（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