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庙是小李村的文化符号。三郎为李冰之三子,庙为纪念其修堰防洪、守护盐池之功绩。
无论是从盐池神庙内明神宗时期的《河东盐池图》石碑上,国家博物馆1915年的《河东盐池全图》,以及《河东盐法备览》中,都有明确的标注和记载。在之前的调研中,我们已对三郎庙进行过详细的报道,此处不对其再作赘述。
再次走进小李村,见到小李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主任马军胜和景笃堂等人,去年调研时他们曾为调研组作详细讲述,还有一张“惊艳”了我们的手绘的三郎庙旧时布局图,令我们的调研收获颇丰。
在新搬迁的党群服务中心,马军胜主持召开了座谈会,该村副书记马苏荣、副主任李小义、支部委员张东兵、会计马万虎、村委委员李海文、退休教师景笃堂等参加。
(一)
盐池禁墙内,小李村所辖仅一个居民组——小李村环池第七居民组,小名小李环池七队。与井园村、大李村环池第四居民组一样,该组村民同样是祖辈上从河南等地逃荒至此,房子盖不起,就在池边的土堰上打孔窑洞住,渐渐形成村庄。刚过来的时候只有几户人家,现共有110户、320人左右。
马军胜告诉我们,虽然禁墙以内、滩以南的土地权属,历史上盐化与盐湖区政府曾存在过争议,但禁墙内土地已于1994年确权,期限至2024年9月30日,七组村民的房屋也已于1986年全部确权。小李村禁墙内共有800多亩土地,前几年已全部承包给了盐池绿化项目。
70多岁的郭新社是第七居民组人,是爷爷辈从河南过来,他听爷爷讲,当时河南开封经常发大水,没法生活,爷爷奶奶便领着父亲一路逃荒到了运城盐池。刚到此处时,盐池的禁墙基本都是完整的,进盐池并无路,五几年发大水把禁墙冲开豁口,才渐渐成路。当时的禁墙内是一大片荒滩,芦苇长的很高,滩面积很大,村民觉着可以在这里种地生活,便在土崖上挖了窑洞居住。刚开始并没有在盐池干活,那个时候荒地多没人管,自己想种多少种多少,逃荒过来的那些人便在此开垦荒地种麦子、红薯和玉米,后期才慢慢到盐池打工。
当年还有位姓阻、被村人成为“阻排长”的外乡人,二战区的时候,专门负责守卫南禁门,就住在南禁门偏东一点的地方,因其对村人特别好,最后落户在了小李村。
在蚩尤村调研时,关于南禁门,说法很多,但不知其确切位置。从国家图书馆1915年的《河东盐池全图》上看,当时盐池的南禁门在小李村的正北。但一百多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周围的村庄建筑都发生了改变,为此,马军胜专门组织了村里的几位老人,请他们帮忙回忆当时南禁门的有关情况。
在小李村和蚩尤村俩村之间,分别有东西两处进盐池的豁口,据村里的老人们回忆,南禁门很可能就是西边的豁口。因为从那里出来一路向南就上了刘茅古盐道,而且这一条直线上曾座落着村里的数座庙宇。先是十字路口有座祖神庙,至今那里还埋着一个直径在两米四五的石碾盘,祖神庙向南是一座药王庙,药王庙过去是观音庙,然后是三郎庙。三郎庙所在处原来有道山水壕,顺着山水壕再向上还有座文章庙,从文章庙上去到陈家窑后就是堡沟,古盐道就在堡沟内。以前堡沟和古盐道都隶属于小李村,村民祖上的老地都在堡沟口那块,八零年左右才划归刘范。
说西豁口处可能是南禁门,还因为当时盐池产盐的卤水井大部分在小李村村北这一带。此处从西往东分布着西边庵、景舟庵、张青庵、景德鑫、乔宥庵、大连城、小连城等多个盐号,一直到后来的盐化四工段,这里都是主要产盐区。
马军胜说,当时从南禁门出来主要走的是刘茅道,从东禁门的盐出来走的是东郭那边的虞坂道。村民们用马、骆驼驮上一百来斤盐从山上的盐道过黄河到河南,大多是换些粮食回来。
从三郎庙在历代盐池图上都有标注上看,其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说是盐池周围的一个地标。三郎庙在原在村南,村子搬迁后,现位置在村北。据庙中碑载,当时捐款修庙的河南、河北人很多。马军胜认为,从在当时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却有这么多外地人捐款分析,南禁门应该就在小李村北,这些捐款修庙人应该是外地的盐商。三郎庙中原来石碑很多,碑上关于盐池的相关记载有很多,可惜俱毁。
(二)
著名学者景梅九出生于小李村。因后搬至安邑城,所以知其为小李村人者甚少。
在小李村,据说宜家曾是大户,其余还有马、李、景、邵家等。其中马家来自陕西蓝田,景家来自汤里,李家来自泓芝驿,邵家来自河南。不知何因,后宜家逐渐衰落。
问及为何当时几姓都聚集于小李村,大家认为,离中条山和盐池近应该是主要原因,可以“山上砍柴、盐池压堰”,比较容易生存。
村民所说的“山上砍柴、盐池压堰”,是运城盐池一种独特的劳作。盐池因风太大,堤堰不能用普通的修建方法,须铺一层芦苇、黄蒿、棉花柴等柴草,再压一层泥,一层一层堆砌。此法修建的堤堰才不易损毁,是祖祖辈辈传下来办法。村民将上山砍来的木柴、蒿草等用担子担到盐池,一担可以卖一毛两毛钱,同时还能在盐池修堰干活挣钱。八十年代的时候还有村民买了车专门在盐池下面干垫堰的活——典型的“靠山吃山,靠盐吃盐”。
(三)
马军胜说,小李村的水资源在南岸算比较好,目前饮用水主要山泉水+井水。
村里一共有6眼深井,一眼用于村民吃水,其余灌溉。山泉水来自胡沟内过去采矿时打出的一股泉水。为有效利用水资源,2007年村里开始引此泉水用于灌溉。后经过专业机构化验,达到饮用水标准,2014年村里又投资七八万元铺设了管道,将水引至村中深井,用作补充村民饮用水。
据介绍,因为南山的项目建设,这股泉水目前暂时被中断,村里正在与开发商协商解决,事关老百姓的吃水问题,希望此事能得到妥善解决。
马军胜说这些年,能感觉到南山一带地下水下降明显,2006年的时候,井的水面到地面是35-40米,现在在50米左右,至少下降了10米。不过水质基本没发生太大变化,只是以前水垢小,现在水垢稍大。
小李村村南有两条大沟,分别是蔡家沟和胡沟,两沟都通往平陆地界,沟内四季有水,下雨则水更大。
胡沟的水本来有一条自然水路,但沿山建设造成水路被毁,去年下雨时水从胡家沟下来后,流进山下项目建设区的几个人工湖里,再流下来冲毁了道路,最后淹了大李村的地。当时情景,去年我们在大李村的调研时已见到过。
小李村位置较特殊,境内虽有蔡家沟和胡沟两条大沟,但山水却分东西两路避开了村子,使村子免受了洪涝之灾。据马军胜讲,小李村老村原在村东,因易遭受水灾,后才迁到此处。
(四)
盐池禁墙在小李村大约有3.5公里长,大多都还有迹可循,保存比较完整的超过两米高度。
从村民口中得知,禁墙内外共有三道水壕。
为了让我们对禁墙与几道壕的位置和关系有更直观的了解,景笃堂等几位村民特地带我们到禁墙和水壕处做现场讲解。
禁墙以南,为第一道壕,村民称为“海壕”,据说原是建禁墙时取土形成。壕深约两米,宽约三米,村民以“海”相称状其之大;禁墙以北有道“老堰”,第二道壕便夹在“老堰”与城墙之间,所以被称为“夹壕”。第三道是“补水壕”在“老堰”以北。与其它两壕不同,此壕并不连贯,而为一段式,是当时盐池各铺为生产取淡水挖土形成。所以壕以北其实还有一堰,同壕一样不连贯,所挖之土堆积,哪块有壕哪块就有堰。
海壕和夹壕,我们在之前的调研中已知,只说法与叫法不同,而且还可见其迹。补水壕此前却不知,且如今或被水淹,或成平地,已了然无痕。
据分析,补水壕的形成较晚,与当时盐池内的盐号分布有关。当时盐池内大大小小的盐号,很多是散户,各占一块盐田生产盐,也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庵”,各号生产就地取甜水,随用随挖,因此形成了特殊的第三道壕。
马军胜说自己记得八零年的时候壕里还有鱼有虾,到九零年左右就没有了。禁墙以北地下水浅,当时到堰边一刨就有水,地里旱涝保收,玉米、小麦、棉花种啥都适应,靠盐湖地有排碱壕,地里的水排出来流到大滩里。
虽然知道补水壕,但在大多数村民的记忆中,盐池生产补水,庙村已建了泵站。三道壕,不论年代远近,皆已失去曾经的功能。
历史上,根据山水水流位置,在禁墙不同处开有水眼洞,原大李村和小李村都有。山水下来后顺着水眼洞排到禁墙与“老堰”之间的夹壕,再往西排走。大李村的水眼现在已经没有了,但小李村的水眼现在还在,三郎庙、水眼洞在一条线上。
一行人沿禁墙寻到之前所说水眼,洞为砖砌,洞下可轻松过人,据说水眼原为四洞,都有青石圈边,可惜现只余两洞,且周围草木丛生、砖土破败。众人皆言,若不再加以保护,恐留遗憾。
我们告诉村民,脚下“老堰”的官名叫护宝长堤,是盐池南边一道重要的防洪堤堰,可防洪、可行路。几位村民说“老堰”的叫法是老人传下来的,今天才知道叫护宝长堤,名字很形象。景笃堂告诉我们,柏口窑和大李村之间的“老堰”原来比较完整,后被水冲断,从碧桂园向西的一段还比较明显。
村民们说,在村里的火神庙北边曾有一道大堰,不过已很难看见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想要寻找的“七十二道堰”其中的一道。
时间或许从盐池带走了许多,但时间又在盐池留下了许多……需要我们继续探寻、厘清。
韩睿 陈晨 王泽林 薛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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