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晚上要盖薄被了。白露节气，按元人的经验，白露有三个代表性的物候变化：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北方已冷，鸿雁南飞；而燕子呢，春分来，秋分去，此时也从北往南迁徙。燕乃南方之鸟，所以会说“归”；这个季节也是动物储备粮食过冬的时候，所谓“养羞”就是这个意思。

提起“白露”，可能大家都会想起《诗经》的这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里的白露当然不是节气之意，真到白露凝结成霜，大概要深秋了。

不光这一句，古诗词中的“白露”也大多不表示节气，而只表示一种自然现象：因昼夜温差大，接近地面的水蒸气，夜间遇冷凝成液态小水珠，挂在草木叶上。《本草纲目》有言：煎如饴，令人延年不饥。煮这样的露水，可以让人延年，也可以令人不饿。古人见到凭空生出的露水，赋予了它这种神奇的功效。所以在古人的生活中，这种“无根水”，常被用来制药或做药引子。

食药同源。在日常的生活中，古人也用它也来酿酒、煎茶。乾隆就曾收取荷叶上的滴滴露水，拿去煮茶。他写到：

平湖几里风香荷，荷花叶上露珠多。

瓶罍收取供香茗，山庄韵事真无过。

或许是特别喜爱这样的茶，乾隆还特意着人烧制一款描红荷露烹茶诗茶碗，将他的一首以荷露煎茶的诗写在了茶碗外侧：

秋荷叶上露珠流，柄柄倾来盎盎收。

白帝精灵青女气，惠山竹鼎越窑瓯。

学仙笑彼金盘妄，宜咏欣兹玉乳浮。

李相若曾经识此，底须置驿远驰求。

乾隆年制 描红荷露烹茶诗茶碗

天气渐凉，鸿雁、燕子都要往温暖的地方迁徙。古人在绘画中摹写秋天的场景，往往会将它当作画作的主角。

漠漠秋汀起晚烟，半欹寒影立风前。

月明应有芦花梦，飞遍江湖万里天。

——宋·赵希桐《赋墨雁图分得宿雁》

赵希桐，宋太祖第九世孙，他和朋友们为一幅大雁图作诗时，分到了其中的宿雁。从诗中看，这只或几只正在休息的大雁，藏身在水岸旁边的芦苇丛里。秋汀、寒影、芦苇、月明，诗中的这些意象，多少都有写实的成分。

“月明应有芦花梦，飞遍江湖万里天”。万里江山行遍，自由自在。但这只是赵希桐对大雁情感上的投射。事实上，在古人的印象里，大雁南飞也有边界，那就是衡阳。到了衡阳，大雁就不再往南。他们还把衡阳的一座山峰起名为回雁峰。

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

莫道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

——明·王恭《春雁》

春风一夜吹遍衡阳城，楚水燕山相距万里之长。不要怪大雁一到春天便启程北归，江南再好终不是故乡。

春天一到，大雁就从这里再飞回北方。

百雁图（局部） 元·佚名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是形容秋天的经典词汇。在这个时节，酷暑已散，严寒未至，秋天的意韵刚刚初见端倪。野鸟开始储存冬日的食粮，人们开始收割庄稼。

露沾蔬草白，天气转青高。

叶下和秋吹，惊看两鬓毛。

养羞因野鸟，为客讶蓬蒿。

火急收田种，晨昏莫辞劳。

——敦煌遗书《咏廿四气诗·白露八月节》

栗鼠图（局部） 元·葛淑英（传）

南朝宋时，著名文学家鲍照陪同始兴王刘濬游镇江蒜山时，被命作诗，在那首《蒜山被始兴王命作》中，他写到：“玄武藏木阴，丹鸟还养羞。”清·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说：“‘羞也者，进，不尽食也’，养羞则谓取其所藏之食也。”

我们常见松鼠储备过冬粮食，野鸟也会吗？其实，大部分鸟类像野兽一样，靠体内贮存的丰富营养过冬。秋天的时候，它们率先添起了秋膘，吃一些热量更高的食物。

“玄蝉号白露，兹岁已蹉跎”“中庭淡月照三更，白露洗空河汉明”“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关于白露，古人的吟咏还有很多，或许不是指节气，但所说的却也是秋天。“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秋天已经到了，冬天还会远吗？在秋日的物候变化中，感知时间的流逝，一年已经过去大半了。

（扬子晚报记者 臧磊）

编辑：秦小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