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雨书屋闲话水浒之九十四：《水浒传》书名是什么意思？

宁稼雨

《诗经·王风·葛藟》上说：“绵绵葛藟，在河之浒。”“浒”就是水边的意思。“水浒”还是水边。但一部描写梁山英雄起义的小说为什么取名为“水浒”，就难免引起后人的众说纷纭了。

明代万历年间袁无涯刻本《忠义水浒传全书.发凡》上说：宋江等人身在水泊，但不敢以贼人落草自居，而是仿效姜太公在渭水暂居垂钓，等待机会辅佐周文王。这是由水边的意思联想到渭水之滨，是望文生意而又牵强附会的猜测。因为宋江的盘踞水泊和姜太公的待价而沽完全不同，不能同日而语。袁无涯是以士人之心度《水浒传》命名者之腹。

金圣叹在其评点的《贯华堂水浒传》序二中说：因为宋江一伙是一些“凶物”、“恶物”，应当把他们作为垃圾“驱逐出境”，抛到水边。这又是金圣叹以自己对农民起义的刻骨仇恨强加于人。须知《水浒传》的作者如果如此憎恶宋江一伙的话，怎么还会写书歌颂他们呢？

现代史学家罗尔纲在《水浒真义考》一文中说，“水浒”一词出自《诗经.大雅.绵》：“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美女，聿来胥宇。”古公亶父是周文王的祖父，因为仁德而深得民心，在岐下建立周朝开国基业。这里的水浒是指古公亶父到岐山时路经漆、沮两水的旁边。这一典故含有歌颂周代发祥史的意思。

罗尔纲手稿 国家典籍博物馆 乐艺会资料

罗贯中以“水浒”为书名，“表明梁山泊与宋皇朝对立，建立新政权”，所以这个书名的用意是鼓吹农民革命。这个说法也有失牵强。不要说罗贯中和施耐庵那个时代还没有用小说宣传农民革命的意识，就是“水浒”这个词与梁山起义的联系，也不是从罗贯中开始。而是梁山所在的东平人，元杂剧作家高文秀的《黑旋风双献功》，里面唱词说：“某聚三十六大伙，七十二小伙，半垓来小偻罗，威镇梁山。寨名水浒，泊号梁山。”这里还看不出它借用古公亶父的典故来鼓吹农民革命的用意。这种猜测似乎有些索隐派的嫌疑。

山东民间还有一种传说，东平府有一座“睡虎关”，当地人叫讹了，叫成了“水虎关”。后来编戏说书的人就取其谐音取名梁山水寨为“水浒寨”，又由水浒戏演化成了《水浒传》。这种民间传闻也经不起推敲，据调查，东平县并没有什么“睡虎关”和“水虎关”。所以谐音的说法也不能成立。

今人汪远本在《水浒拾趣》一书中说，“水浒”不一定有什么特指的意思，它只是泛指宋江一伙在水泊附近所发生的故事。所以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应当是“虚其词”。这个说法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却找不出什么毛病，比较符合作品的实际情况。有一种《水浒传》的英译本将书名译为《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正是根据这个意思来翻译的，而且“海”与水边又有些意义上的联系，堪称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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