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丨卖竹柿

 ●蔡静波

  竹柿,形体不大,小小的,圆圆的,无核。冬天,放软了,红红的,把皮一剥,一口一个,甜甜的,亦可和面烙饼。在家乡的柿类果品里,除了水暖可吃的镜面柿子,我最爱的就是竹柿。
  我上高中的时候,记得放寒假的一天,父亲给我说:“明天华阴庙逢集,我给你把咱屋里的竹柿拾一担,你给咱卖去。”
  我虽然多次被派跟生产队人拉架子车卖过菜、卖过西瓜,也推自行车陪母亲卖过豆芽,但那时我只是辅助,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卖过东西。现在听父亲说要我独自去卖竹柿,想到以往卖物的艰难,觉得卖物就是求人,就是讨价还价,就是看人脸色,于是立马拒绝,说:“不去,我卖不了!”
  父亲说:“咱家的竹柿好,人一见肯定都争着买呢!”
  我说:“我认不得秤!”
  父亲说:“秤好认。咱家的秤,称的少了,提里边的毫系,看怀里的秤星;称的多了,五斤以上,提外边的毫系,看上边的秤星。”说着,父亲拿出家里的盘子秤,给我手把手地讲。其实我是认得秤的,只是不想去而已。
  我说:“万一没人要,卖不了了咋办?我还得往回担?”
  父亲说:“你甭担心,不会的,肯定有人要。”
  父亲见我担心,又说:“是这,我给你少拾点,你担上两个少半笼就行。”
  母亲在一旁鼓励我说:“世上有个卖啥的,就有个买啥的。”
  我想了再三,终于勉强地答应了,说:“行。”但又提出一个问题:“那要给人找钱咋办呢?”
  父亲说:“让你妈给你拿几块钱零钱……”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从前房的楼棚上给我拾好了两个少半笼竹柿,并把家里的盘子秤放在一个竹柿笼子里。母亲给我烧喝的(做早餐)。
  吃过葱花面,母亲把事先准备好的两三块零钱给我,嘱我装好。我担上竹柿就出门了。
  华阴庙距我家十五里,路途虽远,但我年轻,也不觉得累,一路上所担心就是两件事:一怕碰见同学或熟人不好意思,二怕竹柿卖不了。
  还好,一路上也没碰见同学或熟人。到了华阴庙,从东桥往西,我沿街而行,正走着,就被一个人拦住,问:“娃呀,竹柿咋卖呢?”我说了价钱。那人就说:“放下,放下,我买点。”
  我放下担子,那人便蹲下从笼子里挑了起来。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从旁边经过,看见我笼子里的竹柿,也都蹲下来给自己挑拣。
  没挪地方,竹柿就卖完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了。
  回到家里,见我担着两个空笼,知道我卖完了,父母很高兴,问我卖的过程,我一学说,父亲自豪地说:“我给你说了,咱家的竹柿好,人争着买呢。”
  父亲让我卖竹柿,是我唯一一次独自卖物的经历。我从拒绝到答应再到践行,经受了担心、羞涩和快慰的心路历程,提升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让我体会到生活的不易,该做的必须做,同时也体悟到人生“买”与“卖”的不同境况,学会了换位思考。


发表评论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
   
验证码: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