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13︱母爱如泉，

妈妈的身影，温暖女儿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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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身影（节选）

作者：吴安（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四师分会副会长）

妈妈去世距今已经35年了，我常常想念她，最不能忘记的是她的身影。

那是上世纪70年代初一个漫天大雪的冬天，雪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我从河北衡水妈妈劳动的五七干校走出来，准备到小火车站乘火车返回山西插队的小村庄。我已走出很远，拐弯时想最后看一眼母亲居住的地方……蓦然回首，竟隐隐看见一个很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雪中，面朝着我---那是妈妈！

在皑皑白雪中的妈妈，任凭雪花夹杂着小冰粒扑打在脸上、身上，任凭围巾、大衣上落满了雪花，任凭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刮。她就站在和我分别的地方，凝神远望。我向妈妈挥挥手，希望她回去；但是，小小的身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只能擦擦眼泪转身继续前行，背后感觉到的是妈妈关切注视着我的深情。

妈妈的身影，伴随了我的一生。

(50年代全家人在上海)

妈妈是被人称为女中豪杰的人，是在我们子女面前很坚强的人。上世纪30年代，她身为女大学生，舍弃天之骄子的舒适生活，参加了“一二九”运动，后又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最后成长为新中国的女干部。

我出生在建国后，小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喜欢坐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很是羡慕，于是也坐到妈妈的膝盖上。没想到妈妈严肃地让我在旁边“坐好了，坐板正了”。后来想想，她实际上是喜欢我做一个独立的、坚强的女性----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工作，妈妈曾经忙到周末忘记到幼儿园接我，任我眼巴巴地盯着大门期盼。我小时候是全托，每周回家一次。周六啦，小朋友们都翘首以盼着家长的到来，我也是吃完午饭，早早就跑到大门口等着。阿姨一个个地呼唤着小朋友的名字，他们都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回家了。而我，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天黑了，幼儿园里只剩下了我，还有贴心安慰陪伴着我的阿姨，第二天早上我才回家。长大后我明白，妈妈那天是因为开会太晚、事情多给忘记了。后来，妈妈请了一位阿姨专门负责周末接我，再也没有发生过忘记的事情了。我以为妈妈心中只有工作。直到看见她在雪中一动不动的身影，才深深感受到妈妈内心的爱与牵挂……

(妈妈的身影 绘图/洪霖。站在远处雪地中蓝色的小点儿就是我的妈妈)

我瞒着父母，偷出户口本到月坛派出所注销，报名去山西插队。妈妈事后才知道，已经无话可说了。她送给我一个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了三条嘱托，大意是：第一，到农村要谦虚谨慎，向贫下中农学习；第二，要不断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第三，一定不要谈恋爱，不能答应任何人的追求，无论是谁。

我当时对第三点特别不理解，很羞涩，觉得怎么早早的就说这些事儿呢？但妈妈对女儿的谆谆嘱咐、临别之言，我还是牢牢记住了。

记得我去北京站赴山西插队的那一天，妈妈起得很早。我刚睁开眼就见她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她缓缓地对我说：“元宵煮好了，在锅里呢，你去吃吧。”我当时一惊，因为家里一直都是阿姨做饭的，今天是怎么啦？妈妈不但亲自下厨，还起得这么早，一定是夜里没睡好。我去厨房看到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白白圆圆的、我最爱吃的元宵，不禁又馋又感动，那里满满承载着的都是妈妈的爱呀！

(全家福)

我吃完早饭向妈妈道别——家里只剩我们俩了，父亲、姐弟都已先后离京。只见妈妈艰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平静又费力地说：“我就不去车站了，在这儿送你吧，去后记着写信啊！”我答应着，提着箱子从房间走向大门。平时总是乐观自信、风趣幽默又善于言谈的妈妈，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我觉得她是落泪了！但是，我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我从未见到过妈妈流泪。她的眼泪也只有自己默默地流，儿女是看不见的。

我迅速擦干了涌出的泪水，轻轻地关上了家门，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妈妈不能去北京站，到那里她落泪怎么办？临行前妈妈艰难地站在沙发前的身影、费力说出的话，永远刻在了我的心头。

(家里5人去了5个地方)

插队第一年的春节，我们是在村子里度过的。农村的春节很是热闹，除夕之夜更是红火！我们20多个知青目不暇接地看着家家燃起的篝火，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都顾不上想家啦。可是第二年就不一样了，同学里有离开吉庄参军的，有到县里参加篮球队的……，这时的我开始想家了。但是，即使是回京，家里也没有人了。

爸爸去了吉林敦化五七干校劳动，近60岁的人了，还爬屋顶修房子，手上、脚上都长满了冻疮；妈妈也去了河北衡水五七干校劳动；姐姐由北京大学分配到陕西省兴平县的一个小工厂；我在山西朔县、弟弟去山西阳高县插队。家里5口人去了5个地方。

家？已经没有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只有妈妈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感到很是温暖……

（本文节选自：美篇“白桦林”）

分割条动图制作：周慧玲（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