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西山梁子上一晃悠，就快沉了下去，天边的云层变成了斑斓的晚霞。

　　群峰如幕，倦鸟归飞。台江县台盘村，这个深山苗寨的篮球场上，吴小瑶拍打着篮球投进了几个漂亮的中投，潇洒地跳上滑板滑过球场。

　　日暮的宁静总会让人心灵平和，吴小瑶特喜欢那柔和又充满希望的光芒，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妈妈背着掰下的苞谷下山，炊烟四起，锅碗瓢盆汇成交响，这是一家人少有的休憩时光。

　　“篮球为什么是圆圆的?”

　　“为什么你要和那么多人争来争去呢?”

　　…………

“村BA”现场火热非凡。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杨晓波 摄

　　从记事开始，面对小女儿天真无邪的趣问，父亲吴寿平总是轻抚着她的小脑袋，笑而不语。40年前，也是在夏夜，同样的问题，吴寿平也曾问过自己的父亲吴运权。

　　日子晃晃悠悠就过去了，当小女儿渐渐长大，不再向他提问，吴寿平也从曾经球场的追风少年，成了肩挑全家生计的顶梁柱，成了那个远近乡邻再熟悉不过的杀猪匠，但这并不妨碍吴小瑶对父亲的崇拜。

　　往复经年，每到“六月六”吃新节，村里那些熟悉的面容如潮水般归来。外出务工的堂哥搭乘火车返乡，邻居家远嫁的姐姐回来了，为了年年的这一次重逢，苗家女儿们穿上节日盛装载歌载舞，村里的男丁们则相聚在简陋的篮球场捉对厮杀。

　　只是让吴小瑶没有想到的是，雷打不动的台盘村“吃新节”篮球赛，今年会在全国网民的注视中，掀起阵阵热浪——26个官方账号同步直播，网络直播累计观看人数超过1亿人次，引来外交官赵立坚、中国篮协主席姚明等点赞。

　　这场球赛，如今被一个新潮又响亮的名字所定义——“村BA”。

　　这个村落，也拥有了独有的闪亮新标签——“村BA”圣地。

热爱绵长，为生活喝彩

　　8月22日早晨，台盘村篮球场。屏气凝神、调整角度、抖动手腕，“唰”的一声，一记三分球洞穿篮网。

　　迎着朝阳，岑江龙转身离去。这是村里的“三分王”与村庄间特有的仪式：归来后必到球场投三分示以问候，远行时又以这样的方式聊以告别。

　　这一天，岑江龙和同村伙伴吴小龙搭乘高铁列车北上遵义，在那，他们将参加为期一周的2022年贵州省篮球E级教练员培训。

　　苗乡侗寨的古朴随车窗倒影远去，穿越省城贵阳的绮丽繁华，载着父老乡亲接棒传承的期许，作为“村BA”组织者的一份子，岑江龙、吴小龙此番远行，被村民称为“双龙出海”。

　　“全省有96个专业篮球教练培训名额，我们村得了两个!学好专业篮球技能就回来，让村里的娃娃们接受更专业的训练。”出发与回归，在“双龙”看来，似乎是一种宿命。

　　我们无从得知，篮球为何会在台盘村的历史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痕。篮球运动于1908年首次传入贵州地区，有据可查的台江篮球历史，始于1935年。

　　上个世纪，在台盘村全村还没有砖房、瓦房，遍地都是木房的时候，老一辈台盘人小心翼翼摊薄水泥铺在了黄泥巴球场上，村里的木匠伐来木材制成木质框架的篮球架，铁环一钉就是球框。

　　时光潜流深沉，自那时起，每年“吃新节”，村民都会举办诸如“斗牛”“斗鸟”等传统赛事，因参与度最广、群众最认可，篮球成为了“明星项目”。

　　篮球运动的狂热，仿佛发育成了台盘人一种“原生的快乐”。球员无大牌、场馆不专业、奖品更谈不上丰厚，打赢了的队伍接着打，打输了的队伍则围坐场边当观众，村民们敲打矿泉水瓶、铝盆应援，呐喊声划破夜空的寂静。

　　教书的先生，掌勺的厨子，砌砖的泥瓦匠，返乡的大学生……台盘村篮球队的队员，可来自各行各业，他们或以亲情、以友情为纽带，自由组合成队，唯一的要求必须是台盘户籍。

　　在这其中，绝对的主力当属外出务工又返乡过节的“劳务大军”。数据可知的是，台盘村272户1188人中，外出务工的青壮年劳动力占比近三分之二，绝大多数人的工种都与建筑相关。

　　当“吃新节”到来，这群离开故土谋求生计，又在节日的召唤中归巢的年轻人们，总要抛下站立在繁华都市各个工地交错的脚手架上负重谋生的重压，回到台盘，赴这一场盛夏之约。

　　“出去打工是为了找钱，不管找多少钱，都没有回家打球快乐。”作为台盘村球赛的组织者之一，35岁的台盘村民杨雄快人快语，“篮球不能打一辈子，热爱可以!”

台盘村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商讨“村BA”的未来。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王康旭 摄

　　同为球赛组织者的村民李正恩颇为认同“快乐”的说法。这些天，李正恩正忙着在田间地头抗旱，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台盘乡聘用消防员。

　　除了球赛带来的快乐体验，李正恩更愿意用“自豪”这个词来表达对篮球的热爱：自豪在于，组织好球赛让他收获了乡邻们对其踏实能干的认可;自豪在于，球场角逐，让他在乡土篮球圈里结交了更多的朋友;自豪更在于，篮球运动维系了一种传承，他没有让老一辈人的篮球梦“断代”。

　　人生的赛场有大有小，“村BA”的球场从不拒绝每一个心怀热爱的篮球爱好者，撕下职业标签，他们都得遵守这里的村规民约和球场规则。

　　“球场上的规则，就是台盘的村规民约!”村党支部书记张寿双笑谈，“苗族村落过去的族规，是三个‘120’，如果有村民犯错，就得交纳120斤酒、120斤米、120斤肉。但是现在，不管球员，还是观众，只要闹事、不尊重裁判，或打架斗殴，都将列入球场黑名单进行曝光，终身不得踏入球场!”

　　严规在前，并未阻碍台盘村这方小小球场成为快乐的热土。为了让赛事更高效流畅，台盘村人组建了村篮球协会，张开臂膀，欢迎来自全州其他县区近两百支队伍参加竞逐。

　　“他们就是喜欢我们台盘的篮球氛围，要想在这块球场拿到冠军还是不容易的。”李正恩笑着说，整个赛事期间的控场，都是靠村里年轻人当主力，有的当裁判，有的做安保，有的跑后勤。

　　小小的台盘村，竟有6个手持篮球裁判证的村民。村民们的自愿集资当作赛事奖金，绝不能动用分毫，而赛事推进的经费来源，则是由村篮球协会向赛场外摆摊的大小摊主们收取，每天几十上百元不等的微薄的收入，转化为盒饭和饮水，支撑着台盘村的赛事组织者们，在一年又一年的球场角逐中接棒传承，甘之如饴。

　　台盘村骤然爆红后，有市场公司抛出50万的价码，只为在网红球场组织一场赛事，这个消息一时间在台盘村荡起了涟漪，关于“村BA”的未来，两代人有着和而不同的思考。

　　“我们不搭雨棚，不收门票，不搞商业比赛!”面对外界关于“村BA”商业模式的种种谏言，赛事组织者之一的李正恩摆手重复，用近乎执拗的语气斩钉截铁地“顶”了回去。

　　“可以赚钱，但不能在球场内!”众声喧哗处，相对年轻的组织者有着更包容的心态，在与杨雄的对话中，我们收获了这一回答：“开发民宿，规范摊位管理，球场外，我们也可以有所作为。”

　　热度褪去，热爱绵长。当外界以为大红大紫后的台盘村会沉不住气，抓紧把流量“变现”，台盘村老老小小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坚守传承：不管靠村民自发募捐集资办赛有多么拮据，在追寻最朴素的快乐的路上，资金不该也无法成为绊脚石。

　　置身“村BA”红绿配色作底的篮球场，我们迎着看台向上，21步过后，曾经小吃摊林立的晒谷场上，满晒着新收的苞谷。

　　人生的波折有苦有乐，社会的潮汐有涨有跌，无论时空如何变幻，用双手、用头脑为自己和家人拼搏幸福生活，从来不是高放云端如盖世英雄般的故事。

　　当村里的年轻人相继背上行囊远走他乡真诚地生活，村庄没有了南来北往的汹涌人潮，也听不见夜以继日的山呼海啸。

　　宽阔平坦的篮球场状如熨斗，在岁月往复的磨合中，将苗家汉子们在外打拼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酸楚或是值得分享的骄傲，一一熨平。

盛装歌舞，这是我们的主场

　　“年年六月六，苗家的六月六，请到苗寨走一走，万花开放满枝头，苗家风情醉心头，哎高山青，哎溪水流……”

　　在台盘村激烈的篮球赛事中，无论是开打之前，还是中场憩息时分，与篮球场相隔不足十米的晒谷场上，苗家妇女着盛装善歌舞，汇成欢乐的海洋。

　　你很难想象，现代篮球运动与传统民族文化的竞秀与交融，在台盘村呈现出一种反差之美，这种豪迈与柔情的激荡，成为被称为“天下苗族第一县”台江县的独样风情。

　　在苗族神话传说里，“蝴蝶妈妈”是苗族同胞的始祖和守护神，她被绣在苗家姑娘出嫁时的盛装上，寓意安康和幸福。

　　与现代机器的简单复制迥异，传统盛装繁复的制作过程，可能需要十几年，因此在母亲的帮助下，苗家姑娘从小就得为自己的嫁妆做准备。

　　一套盛装嫁衣，历经岁月经纬的缝制，复刻一个民族几百年迁徙的悲壮，不忘来路，才能心有所归，正如这绵延了近一个世纪的篮球传统，同样浸润了苗族妇女们的悉心照料。

　　“平时我们刷抖音，也发抖音，看到村里的篮球赛几千万人关注，外来的游客一波接一波，我们也想展示我们苗家妇女的风采!”“村BA”爆火出圈的那些天，台盘村民吴艳和姐妹们白天操持家务，傍晚到来，她们身着盛装，跃动在自己的主场。

　　2001年，23岁的吴艳从相邻的剑河县嫁到了台盘村，看着村里的老老少少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最初她有着些许不解。

　　“饭都吃不饱，怎么每天有那么多力气打球?”“打篮球有什么好的，几天不着家?”

　　新婚丈夫曾忠彼时也是台盘球场上的风云人物，成婚前，他曾率队走出台盘征战四方，吴艳也见识过丈夫曾忠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我第一次到他家，他就带我去看他打球!”回到家中，面对母亲的关切，吴艳有些嗔意：“他人好是好，就是爱打球!”听闻此语，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杨天琼开怀大笑说：“打篮球可是小曾他们村过节时的大活动，跑跑跳跳热闹得很。”

　　母亲的话语朴素，但正值妙龄的吴艳还有些懵懂，真正要理解这种热闹，还得放到时间的河流里慢慢发酵。

　　打田插秧、喂猪饲牛、生儿育女，这几乎是所有苗家妇女向我们展示出的母性的勤劳和坚韧，她们试图把生活的百般滋味酿出甜蜜。

　　在把大儿子拉扯到10来岁后，吴艳在街上开起了杂货铺，为辛苦的丈夫分担生活的重压。20年来，眼看着丈夫曾忠离球场越来越远，跑工程车、到驾校当教练……为了照顾一家老小，放下了属于他的篮球梦，吴艳心下欢喜，却又暗生愧疚。

　　今年8月9日，台江县邀请了佛山顺德区男女队在网红球场展开交流赛，组织方特意安排了台盘村少年队与阳芳村少年队的比赛，吴艳的小儿子代表台盘村上场。

　　在和儿子一同出发前往赛场的路上，同一个个穿着运动服走向球场的少年擦肩而过，看着身边两鬓染起白霜的丈夫，那一刻，吴艳突然理解了母亲的语重心长，她笑着对丈夫开了句玩笑：“要不下次和两个儿子再打一场?”

　　“不打牌、不赌博、不酗酒，打篮球是村里男人们唯一的爱好，看着他们在运动场上开心快乐，我们付出再多也值!”吴艳30岁的小姐妹杨慧的表达来得更为直白。

　　“六月六”吃新节篮球赛前，苗家姐妹们办起了2022台盘“六月六”文艺晚会活动，5天时间内，100余个歌舞节目轮番角逐，为这场盛大的狂欢预热。

　　当贵州省“美丽乡村”篮球联赛黔东南州半决赛落地台盘，她们又主动走到台前，在比赛间隙，以“村BA宝贝”这一新颖组合表演民族歌舞，在自己的主场欢迎网上线下的球迷观众。

　　如果太阳是月亮的歌，月亮则是太阳的梦。理性对待心中所爱，这似乎是台盘村苗族汉子成熟的标志，而理解男人们对球场的这份衷情，则始终伴随着苗族妇女的成长。

　　这些天，经营着志美餐馆和一间小卖部的李志美夫妻俩正忙着补货，店铺与台盘村篮球场一街之隔，虽然“村BA”系列赛事已闭幕半月有余，慕名而来的球迷却不在少数。

　　李志美热情地招呼前来消费的客人，闲暇时分也用手机随手拍发抖音，因为经营着生意，她无法跻身庞大的观众队伍呐喊助威，关于“村BA”篮球场建设的始末，她却津津乐道。

　　早些年，台盘露天球场所处位置还是一方斜坡，苗家人在这里开辟出错落层叠的梯田，李志美一家也有几分田地散布于此，种上了水稻、苞谷。

　　2013年，因320国道建设大开发，梯田所处的沟壑被征拨，成为堆放建筑废弃渣土的场所。2016年，台盘村委会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大家举手一致同意将此处填平，在渣土上建起了露天篮球场。

　　纵横驰骋的国道开发，让僻居深山的台盘村拥有了四通八达的路网。2018年，在外打拼多年的李志美和丈夫带着攒下的资金返乡，开起了小卖部和餐饮店。

　　寒来暑往，李志美守着一家生计，见证着每一年篮球场上的欢乐。今年，“村BA”的爆红让她颇感意外又心生惊喜，“那段时间，我店里的饮料、泡面，每天都卖空，进货都来不及!”

　　球赛从天黑打到天亮，又从天亮打到天黑;山坡上、观众席上、农家屋舍的窗户旁，人头攒动;有人架着梯子，有人搬来方桌，有人带着锅碗瓢盆为球员加油助威……

　　“年轻的时候我也经常参加歌舞比赛，现在没多少时间去唱了。”李志美翻看着手机里与姐妹们盛装歌舞的一张张照片，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亲历“村BA”的火热，每当球场传出“呜呜呜”的呐喊声，忙着掌勺做菜的李志美并不觉得新鲜好奇，这场狂欢与她近在咫尺，又或许是因为，她曾经赖以谋生的土地和这块热血沸腾的篮球场血脉相连。

村BA，新的出发与守望

　　8月23日，又到了台盘村每周一集的日子。乡场上，过往人流熙熙攘攘，而此刻的台盘村篮球场再次聚拢人潮，村中老中青三代悉数到场。

　　每逢大事，必开村民代表大会集体商讨，这是台盘村的传统。

　　两幅蓝图：台盘“村BA”球场后期改造规划图;一个议题：借势“村BA”火爆出圈，台盘村如何抢抓机遇谋振兴?

　　聚光灯下，这样一个小小村落的日常议事，竟然吸引了包括央视新闻在内的多家媒体关注。长枪短炮的镜头里，村民代表油然升起一种当家人的自豪。

　　当主持者村党支部书记张寿双话音刚落，村民杨宁抢先发言：“希望村容村貌的改造工程，能让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参与!既解决了他们的务工问题，也让年轻人为乡村振兴出一份力!”这个务实的建议赢得了村民的热烈掌声。

　　作为村里最早的一批大学生，杨宁在电子产品外观设计行业摸爬滚打近十年。因父亲去世，母亲年迈，家中全靠妻子辛苦操持，此番回乡，杨宁一咬牙做出了留在家乡发展的决定，把精力放在子女的教育上。

　　“还是年轻人有朝气，有志气!”接过话茬，台盘村资历最深的老球员陆达江站起身来，“以前我们打球挣工分、拿锦旗，现在日子越过越好，篮球赛也要一年办得比一年好!担子交给你们了!”

　　对于“村BA”的爆红，80岁的陆达江其实并不理解，他在乎的只是每年“六月六”的球场上，年轻后生们回来了多少，以及来年盛夏，还有没有精彩的球赛上演。

　　上世纪60年代，陆达江与伙伴们组建的球队是十里八乡闻名的一支篮球劲旅，拿下过县级比赛、村级联赛不少冠军，成为那一时代的台盘名片。

　　人生大闹了一场，但陆达江并未甘心于安静老去。尽管已是耄耋之年，每逢村里有篮球赛，陆达江总会早早地来到球场，赛事组织者也总会把最佳的观赛位置空出来安顿这位篮球元老。

　　半个月前，黎平代表队在这块球场拿下了贵州省“美丽乡村”篮球联赛黔东南州半决赛冠军，眼看着年轻的小伙子们把冠军奖品——一头黄平牛牵走，陆达江拍着胸脯，大喊一声：“要是我再年轻几十年，谁都拿不走!”

　　台盘村的老一辈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年轻一代同样意气风发。

　　“这就是我们台盘人的体面!‘村BA’的走红不是偶然，这是必然的!”尽管已在外工作38年，台江民族中等职业技术学校督查室主任李正奎却对“村BA”的历史演变如数家珍。

　　作为土生土长的台盘人，李正奎始终心系家乡发展。“这么多年，村里面每年都要考出去10多个大学生，村庄脱了贫，农民致了富，路越走越宽，日子越过越红火，这个过程中，球场就是磁场，凝聚了民心、鼓舞了士气!”在李正奎眼中，篮球运动，是台盘人团结奋进、拼搏向上的精神传承，也蕴藉着一种创造美好生活的底气。

　　在他的呼吁组织下，完成台盘村教育基金创建后，把“村BA”写进村志激励后人，成为了即将退休的李正奎老师的人生大事。

　　年轻人的讨论如火如荼，这让在会场后方埋头记录村民建议的村党支部副书记李正彪想起了远在部队服役的儿子李智。

　　“那些年家中穷困，总觉得自己不像个样子，走上球场我害羞!”成家立业后，李正彪把喜爱的24号球服压在箱底小心珍藏，转而苦供家中四个孩子全部考上大学，尤其是老二李智更是在他的陪伴下，成为了篮球体育特长生，在大学期间应征入伍。

　　2016年，李正彪接过全村发展的担子，支书主任一肩挑，走向了人生中更宽阔的赛场。此前，台盘村还戴着“软弱涣散村”的帽子。在脱贫攻坚的壮阔征程中，他带着乡亲们兴产业、筑通途，为台盘村的小康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最让李正彪得意的一件事，是在5年的任期内，带领村民们投工投劳，一点点将台盘村篮球场打造成了十里八乡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善的村级篮球场。

　　“台盘民心的凝聚，不能离开篮球!把球场修好一点，这也是乡亲们的愿望!”话锋一转，谈起这次“村BA”奖品的去向，黄平牛、榕江塔石香羊、从江小香猪，李正彪咧嘴一笑：“也许早就成了牛瘪、羊瘪吧!”

　　人生路远，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在台盘，落地又弹起的篮球，见证了这个古老村落的晨昏日暮，在与地面抵近接触的一瞬间，弹走了迷茫苦累，沉淀下美好欢乐，也抚慰了无数个平凡的日子。

　　夕阳下，远山沉寂了，篮球场跃动出一个瘦弱的剪影，18岁少女吴小瑶正抓紧最后的时间和这片球场“亲密接触”，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走出大山，去往羊城广州，华南理工大学就读。

　　在球场上摸索、领悟，父辈的平凡人生并未让吴小瑶心生自卑，农忙时帮父亲守摊卖肉，空闲时替母亲割草喂猪……接受平凡并不意味着放弃奋斗!琐碎的日常不曾让她停下刻苦读书的脚步，只因她深深记住了父亲送给她的一句话：有梦大胆追!

　　太阳落山了，台盘村篮球场亮起了灯火，吴小瑶抱着滑板与我们挥手道别，转身沿着向上的山路一路小跑，她还要赶着回家做晚餐。

　　三三两两的妇女们抱着年幼的婴儿围着球场散步，一大群稚嫩天真的孩童拍打篮球追逐嬉戏，露天球场慢慢闹热起来。

　　若干年后，当他们懂得这块球场维系着人生的出发、归来的守望，或许，那又是另一个奇迹的开篇。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