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父亲

作者 | 孟阿令

十二年了，父亲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的微笑，缓缓向我走来……

骤然从梦中醒来，我的泪水早已浸湿枕巾。恍惚间，我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再也无法入眠。披衣走到书桌前，我拧亮台灯，从抽屉里捧出那叠厚厚的书信。近百封信笺，串起了我整个军旅生涯。

父亲上过高中，知书达理，在乡下是个文化人。乡亲们都尊称他为“孟会计”，这也是他一生中最中意的称谓。我是父亲的幺儿，他对我很是偏爱，我受他的影响也最大。

那年冬天，高考落榜，父亲看我在家中度日如年，费尽周折让我当了兵。出发那日，我登车回望，他那双大手在凛冽的寒风中挥动，眼里溢满了泪花。

火车一路向西，我来到了遥远的边疆。从那以后，我和家人两地相隔，只能用一封封书信传递对彼此的牵挂和期盼。

初到部队，一切都是新的，多少有些不适应，思家的情绪也更甚。那时的我，最盼望的就是收到父亲的来信，最开心的就是给家里回信。

“部队是个大熔炉，任何时候要服从组织和领导安排，珍惜锻炼机会……”“家中一切安好，不必牵挂分心……”我清晰地记得，父亲的来信中多是语重心长的教诲和他对人对事的见解与道理，字里行间浸透着良苦用心。

从踏入军营的那刻起，我从未停止努力，先后当上班长，立了功，入了党。当兵的第二年，我写信告诉家里考军校的决定。父亲十分支持，寄来我曾用过的课本书籍，还时常询问我的学习情况。

考试揭榜的那天，我既紧张又兴奋。得知考上了！我健步如飞地跑回宿舍，气喘吁吁地提笔给家里写信报喜，希望父亲尽快知道这个好消息。

母亲告诉我说，父亲收到来信，很是开心。接连几天，家中只要来人，他就嘱咐母亲做一桌好菜，招待大家好好喝几盅。但是在他的回信中，并没有我期望的表扬与肯定，虽不难看出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喜悦，但他还是按其一贯的风格讲着道理。我常想，也许这就是父亲爱我的方式，时刻不忘为儿女擎起一盏引路明灯。

从上军校，毕业参与工作再到结婚……我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各项人生大考。父亲很开明，尊重我的想法和决定。结婚时，父亲更是张罗着忙前忙后，也许盼儿成家这桩心愿在他的心里搁置太久，他便用忙碌来品味这份幸福，乐此不疲。

如今，我在驻地安了家，父亲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方便时，我会回农村老家看看。偶尔，他也会应了我的要求，来新疆小住。后来，随着工作、生活日益繁忙，信件渐渐地淡出了我们的生活，回老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过年过节回家点个卯，板凳还没坐热就起身走了，很少陪他喝杯酒、聊聊天，现在想起来感到十分愧疚。

犹记得2010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我刚回到部队，便接到父亲突发脑溢血病世的消息。这好似晴天霹雳，我很久不能释怀。想他的时候，我翻看那些书信，仿佛还能听到父亲在耳边叮咛。

后来的一次搬家，这些信件不慎丢失，找了很久无果。我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长时间心神不宁。庆幸的是年底回家，母亲拿给我一叠信，那是她收拾父亲遗物时发现的。一封封我写给父亲的书信，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拿橡皮筋捆了起来。

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每次看见我写给父亲的信，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他认真回信的样子，不禁潸然泪下……

尽管父亲已经离开我们整整12年了，他的音容笑貌时常走进我的梦乡，他的谆谆教诲时常回响在我的耳畔。在这个寒意犹存的雨夜里，我愈加思念父亲。他的爱悄无声息地陪伴多年，如一坛老酒存放在岁月中，随着我的年岁增长，越来越浓，愈来愈香。

梦醒了，枕巾湿了，不知何时他才能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李威威（整理）

 本期主播 简介 

刘盼

毕业于河北科技大学新闻专业，现服役于新疆军区某团，连续四年担任国际军事比赛晴空项目现场解说，热爱主持、解说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