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矍铄、身材精瘦

身扛大部头相机和镜头走街串巷拍摄

这是资深摄影师陆杰的日常

过去四十多年间，陆杰几乎跑遍了整个上海，上天入地记录这座城市的宏大画面与枝蔓细节，为上海留下了数十万张珍贵的影像。与上海城市发展息息相关的苏州河，更是他镜头下的主角之一。

上世纪80年代，陆杰争取到了从高空航拍上海的机会。当时的苏州河上空很少见到蓝天白云的澄澈天气，灰蒙蒙的远方、蓝黑色的河水、两岸低矮又密密匝匝的建筑和河上停泊的船只，常常是画面的主角，绿色只有很少的一点甚至全然不见踪影。陆杰拍下的苏州河沿岸照片中，三四十年前的四川路桥周边、北外滩和南北高架跨苏州河段，几乎都是这样“灰头土脸”的背景色。

上世纪80年代的苏州河北外滩，苏州河水和黄浦江水有着明显色差。

上世纪90年代的苏州河四川路桥附近，绿化面积极少。

1998年的苏州河

不只是通过航拍记录宏观视角的苏州河，陆杰也想方设法走街串巷，深入沿岸居民区拍摄。1991年，苏州河边最大的棚户区“两湾一宅”启动拆迁，当时这里住着近10万居民，其中不少人是苏州河沿线工厂的工人。

棚户区居民大多来自外省市，居住空间狭窄、穿着也不讲究，夏天打赤膊、穿拖鞋的男子随处可见。要在这样的地方拍摄纪实照片，居民们戒心很重，甚至有人对扛着相机的陆杰侧目而视——他们不希望自己这样尴尬的生活场景被摄入镜头。

最终，陆杰在棚户区找到了一家旅馆，以15元一晚的价格做起了“长租客”，这在当时堪称“土豪”做派。旅馆的老板和周围居民熟，开始给陆杰介绍一些拍摄对象，居民们也逐渐放下戒心，能坦然地面对镜头。自此，陆杰跟踪拍摄“两湾一宅”长达5年之久，也记录下了这一区域充满烟火气的一面——

夏天的傍晚，几户民宅合围的小院内，长方形餐桌上摆着四碟家常菜、几杯茶和两盒香烟，大人们围坐桌前，头发花白的爷爷正夹起菜给一位妇女怀抱中的孩子投喂，旁边梯子上坐着的一位蓝衣男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温馨感几乎溢出画面；

棚户区内捉襟见肘的生活空间，令居民们洗澡都成了难题。到了夏天，能干的女主人准备好满满两大盆水，让丈夫坐在低矮的小凳上，先简单湿身擦好香皂，随后端起盆子兜头浇到丈夫身上，边冲边搓洗，这样就算洗了一个澡；

棚户区内，邻里关系也格外亲近。楼下张家看完的报纸，抬头伸手就能递给楼上李家接着看，几家人合订一份报纸就够用，不少孩子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

拆迁前的“两湾一宅”生活场景

活跃在苏州河上的船民以船为家，陆杰也曾数次跟船，与船民同吃同住，一路跟踪拍摄他们的生活场景。在这些以船为背景的照片中，卡带式录音机、17英寸的电视机、船民的衣着和发型，无一不透出满满的年代感。

伴随着城市发展变迁，苏州河两岸日新月异，当年陆杰镜头下的许多画面早已成为绝版。但他始终关注着苏州河，因为她是上海这座城市的重要部分。

现在，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从制高点拍摄苏州河上，“从这个角度看，苏州河的变化带来的冲击力会更直观、更强烈。”陆杰说，苏州河可拍的题材和角度很多，在不断拍摄和整理照片的过程中，他逐渐梳理出了一条条线索和脉络。水、人、桥、建筑、空间变化等，都可自成专题。

苏州河跨越上海多区、体量巨大，陆杰会重点关注自己早年拍过的、变化比较大的点位。比如，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的苏州河北外滩段是他坚持拍摄的区域之一。这里拥有上海经典的壮丽景观：往东是陆家嘴，西面是外滩和北外滩，河上的桥梁比较密集而各有特色，两岸的老建筑也见证了许多故事。近年来，这一带涌现出多个“最佳拍照点”，成为苏州河的“门面”。

2022年的苏州河北外滩段。

2022年的苏州河四川路桥附近。

苏州河华东政法大学区域，也是陆杰坚持记录的点位。在他的镜头下，上世纪80年代至今，华政校园内的建筑高度基本维持不变，其外观却在保护性修缮下焕发出新的生机。校园旁苏州河边贯通的步道，也令这里成为城中热门打卡地之一。华政校园以外，曾遍布苏州河岸的黄沙码头已被密集的居民楼代替，原本低矮的楼房区竖起了58层高的环球港“双子塔”，远处的天际线节节攀升……

行走苏州河两岸，陆杰感受最深的是，近几年苏州河旁的绿化面积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漂亮。“我之前拍的老照片上很难看到绿色，如今的照片上大面积的滨水绿地、公园到处可见，感觉整条苏州河活起来了！”现在，人们在苏州河边交友、聚会、运动，更宜居的苏州河真正变成了市民游客可以共享的公共空间。

2021年的苏州河华东政法大学附近。

2022年的苏州河中远两湾城附近，大面积的绿化出现在镜头中。

作为一名城市影像记录者，陆杰也敏锐地发现，苏州河可“阅读”的内容越来越丰富。随着苏州河两岸的开发和岸线贯通，沿线老建筑纷纷被翻修保留及活化利用，商业办公、文化艺术、休闲娱乐等新地标不断涌现。

在陆杰看来，今天的苏州河，更像是一个以桥梁连接的大型城市综合体，打通了上海整座城市的脉络。“苏州河的每一个细节都值得被讲述，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苏州河，去不断挖掘和讲述她的故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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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宝花

微信编辑：佳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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