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耕
农历八月十八,是上湾村刀子婶嫁女的日子。这日子是刀子婶敲定的,取谐音意即发了又发。
刀子婶年轻时可是个嘴尖舌快,心直口快,是敢作敢当的角儿。村民评论说,刀子婶嘴像刀子,心却直,从来不弄那些输理事。
雄鸡刚打过鸣,刀子婶就起床了,她把院子从里到外齐齐扫了一遍,心里不知有多舒坦。人常说:“轿车到门前,还得个老牛钱。”今天再抠他万把元,过几年给豆豆成家打个厚实的基础,这是一勺倒一碗舀。
乡邻们说,这几年刀子婶变了,变得爱钱了。刀子婶不以为然:“我不爱钱,我豆豆娶媳妇你给我一分钱哩?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青青知理明义,是个羞花闭月的美人胚子。平时不多言语,心里却很有主见。
日上三竿了,锣鼓队已在门前敲响。秧歌队、花鼓队已陆续向门前集中,自乐班两个吹唢呐的艺人高擎乐器,吹起了欢快动听的曲子,引起了看热闹的人群阵阵喝彩。望着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刀子婶喜不自胜,豪情满满。
远处一阵鞭炮响,一行车队缓缓停在刀子婶门前。新女婿在媒人的引领和四五个小伙子的护卫下,彬彬有礼地走进刀子婶的家门。
客厅中气氛严肃。刀子婶问:“离娘钱?”“多少?”“5000!”刀子婶伸出三个指头,不能通融的口气。“梳头钱500,穿红钱500,上轿钱2000,最后再给我儿子2000。”刀子婶胸有成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能不能5000?”男方家讨价还价。“不行!”刀子婶语气强硬,“少一个子儿,我——不——发——嫁!”“妈!你吃人呢!”女儿走出客厅大声劝阻。“回房去,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刀子婶厉声呵斥,田青青哭着回到闺房。
“这刀子婶真成了刀子了,一点情面都不留。”隔壁五婶生气地说。对门三爷挤进来:“老五家的,今是娃的喜日子,要一点就行了,结亲是结义哩!”“他三爷,你知道我日子难啊!”“人吃饱了要知道够哩。”村主任前来劝阻,“你把对方掏干了,姑娘嫁过去还过日子不过?”“主任,我问你,我豆豆以后娶媳妇彩礼钱你添不添?”村主任一看刀子婶油盐不进,转身走了,庭院中一片静寂,看热闹的面面相觑。
男方无奈地说:“这样我们就回咧。”刀子婶站起身,一副逐客的架势。新女婿向闺房里的青青摇了摇手,然后向丈母娘行了一个礼:“再见!”迎亲的人出了大门。
看热闹的人议论着四散而去,刀子婶走出客厅,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默默思忖:我一辈子没做过输理事,今天这是咋了呀!
刀子婶一夜难眠,青青房间发出阵阵哽咽。太阳爬上椽头,刀子婶走出房门,以为女儿睡着了。早饭时还不见青青的人影,推门一看不见了人影。刀子婶大惊失色:“快来人啊,我家青青不见了!”喊着喊着大哭起来。乡邻们闻讯赶来,安慰过刀子婶,便出动人马从房前屋后、北沟南塬、东岭西洼、窖边井旁、河畔崖下四处寻找,无果。刀子婶以泪洗面,后悔万分:“是我害了女儿……”
一周后,邮递员送来一个特快专递,包裹内装着几瓶降压药和一封信。信里写着:妈,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我和田春真心相爱,大家说不通你,我只好在半夜出走。现在我俩在外地一家工厂打工,把挣的钱攒起来,给豆豆结婚用。你要按时吃药,千万保重身体。女儿:青青女婿:田春敬上。
刀子婶看完信,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马上转哭为笑:“这贼女子,这几天把你妈熬煎死了!”后巷喜娃打趣说:“刀子婶,我看你刀子卷刃了。”“去你个崽娃子……”刀子婶笑着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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