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创新药产业，从拒绝细胞基因疗法开始。

三月底，药明康德的细胞基因疗法板块业务进行一波裁员。四月初，更多企业也在变动：

4月6日，据外媒披露，武田制药向员工表示，接下来公司将会结束AAV基因疗法和罕见血液病领域的相关研究和临床工作，裁员数量尚不明确；同一天，为众多创新药企提供设备、制剂等支持服务的国际知名企业赛默飞世尔也表示，公司将于今年关闭位于美国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工厂，并预计裁员113名。据了解，该工厂主要负责生物制品开发和细胞治疗服务。

当下，互联网巨头接连发起“优化”、“毕业”，医药行业对裁员多少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裁员从新兴的细胞基因疗法领域开始。

鼓吹了近10年的医药创新，到底该从哪里入手？

创新药玩家，拿不下创新疗法

此次武田割舍的AAV，是基因疗法的首选载体。跨国大药企选择退出，意味着该领域前景尚不明朗，回报可能低迷。

2018年，武田以超600亿美元收购罕见病巨头夏尔，成为难得的挤进全球前十的亚洲药企。

收购夏尔，宣告了武田全力追逐创新的野心。2019年，武田制药全球研发总裁Andy Plump曾对外表示，武田80%的研发投入将集中于创新生物制药，并重点关注具有革新性和治愈性的疗法。

全力转向创新疗法，原因有二：一方面，收购完夏尔的武田跨入了罕见病领域，稀有病患与病症复杂相交织，都需要创新的疗法；另一方面，美国自20世纪80年就发布了《孤儿药法案》，作为生物医药主要市场，美国的态度影响了全球制药的市场判断。

那么，什么才算是革新？以CAR-T产品为代表的细胞基因疗法成为首选。

与传统的注射、服药方式不同，CAR-T可以在患者体外培养个性化的抗癌细胞，再回输到患者体内。常见抗癌产品只是延长生存期，CAR-T却成为目前唯一有潜力完全消除癌细胞的“奇迹疗法”。

2021年，世界上第一位被CAR-T治愈的白血病患者艾米莉发布了自己“无癌生存”9年的社交动态；也是在这一年，中国第一款CAR-T疗法获批上市。这一时期，CAR-T之外，NK细胞、腺病毒载体等细胞基因疗法相关概念如火如荼。

然而，不过两年时间，境况却变了，这并非武田一家的尴尬。

据基金公司丰硕创投统计，在35家聚焦肿瘤领域细胞疗法的纳斯达克上市企业中，有11家市值不足1亿美元；在24家市值超过1亿美元的公司中，8家企业的现金储备已经低于市值。

在过去的一年，这些企业的遭遇非常类似——砍管线、裁员，研发进展缓慢，早期数据不佳。种种迹象，使得巨头重新审视细胞基因疗法项目。

2023年年初，诺华结束了细胞疗法OTQ923 / HIX763的开发；GSK终止在细胞与基因治疗方向的研发投入，转投小核酸药物的研究；4月，誓将80%研发投入到革新疗法的武田也对基因疗法按下暂停键。

据外媒披露，武田对此举不代表彻底放弃基因治疗领域，仅代表早期资源倾斜的调整。

创新的“累赘”

市场买单意愿不强，是行业遇阻的主要原因。

以国内第一款获批上市的CAR-T产品阿基仑赛注射液为例，这款产品是复兴凯特自Kite引进，于2021年6月获批上市。技术的复杂性，使得产品定价在120万元一针，没能进入医保，只能靠复星凯特自行搭建商业化矩阵。

截至2023年1月末，这款产品治疗了近300位复发或难治性大B细胞淋巴瘤患者。以每人120万元一针的价格来算，阿基仑赛注射液带来营收3.6亿元。

而复星医药此前披露，自国内研发至2021年5月，阿基仑赛注射液的研发投入达6.75亿元。这意味着，上市近两年，创收还没达到研发投入的一半。考虑到上市后的商业团队搭建，以及生产物料、检测、人力成本、冷链物流、扩展新适应症等环节投入，复星的CAR-T产品想要回本，一时还看不到头。

市场将这款CAR -T的高价归因于引进成本。但随后，药明巨诺自研的CAR-T产品获批上市，价格为129万元每支，依然居高不下。

高价是一道天堑，阻断了患者的求医之路，也制约着制药企业，进而影响整体产业链。

归根结底，关键原料依赖国外、无法量产是CAR-T产品昂贵的主要原因。要攻克这些难点，恰恰需要全产业链的支持和探索，发现性价比更高的疗法；反过来，激励产业充满竞争活力的，要么是宽松的外部环境，要么是应有的资金回报。

当行业掉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境，革新技术的魅力骤减，变得更像一种累赘，最终沦为药企手下的弃子。

细胞基因疗法眼下的困境，是整个创新药产业的缩影。

撰稿 | 烟酰胺

编辑 | 江芸 贾亭

运营 | 王嘉琪

插图 |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