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国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标志着大地从漫长的严冬中苏醒。承包了一整个冬季冰上运动的北京冰场在这一天全部停业,广州的花市上姹紫嫣红的花卉将城市妆点一新,更有早就迫不及待追寻春日的游客,挤爆了温暖的云南与海南景区。这些景象无一不昭示着: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春季已经到来。
然而在这二月初的时节里,大兴安岭还在雪花飞舞。春天,到底该从何谈起?
云南的茶园樱花,与远山相映成趣。
春天又是感性的,成百上千年来,古人用无数诗词曲赋将他们最为珍视的春季歌咏流传。“万紫千红总是春”,是一场属于鲜花的北伐征途;“一江春水向东流”,是冬日的坚冰消融过后,专属于春日的生机与活力;“一年之计在于春”,是我们在各行各业的“土地”上辛勤劳作,定不负此韶华。
春日的远征,横跨我国30个纬度。
地图编辑/彭聪
随着立春的来临,一场属于鲜花的战争即将打响。最早盛开的花朵从海南出发北上,它们是春日里的急先锋,早已将自己的旗帜插遍了我国南方的半壁山河。
《尚书大传》中说:春,出也,万物之出也。随着气温回暖、万物复苏,花,是春天到来最直观的表象。我国大陆南端的广州是最早进入春天的城市之一,早在春节到来前,广州市民就在新春花市上迎接春花,无愧于“花城”的美誉。“年味翻晒嚟(年味都回来)!”,是老广们对这阔别三年的久违春季,最为真挚的告白。
二月底,广州城内木棉盛开。“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木棉与晚霞交相辉映,是早春里最鲜明的一抹亮色。春天的脚步,从未离开过春城。在云南昆明,早在岁末年初的深冬时节,粉色的早樱便迫不及待地竞相开放,成为冬日里不二的拉仇恨利器。
“油菜花开满地金,鹁鸠声里又春深。”很快,油菜花接棒加入了这场春日的“战争”。它们从贵州安顺的喀斯特群峰之间,向着长江流域“中国面积最大的油菜花海”推进,为中国大地涂上一亿多亩的金黄。
福建龙岩永定初溪土楼群,梯田开满了油菜花。
摄影/李艺爽
在四川,“康定木兰王”将在3月如约开放,只为一场与“蜀山之王”贡嘎山一年一期的邀约。
长江以北的北方,距离彻底摆脱冬日的阴霾还需稍待些时日。但也不必灰心太早,因为北方春日的精彩,绝对禁得起我们等待。“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华北大地上,桃花、梨花、杏花、樱花等常见的蔷薇科花卉,于三月下旬开始依次登场,成为这场无边春色的绝对主角。
当时间来到五六月份,在我国极北的黑龙江与内蒙古,松花江畔的丁香花与草原上的山丹花(或者叫萨日朗)相继盛开,标志着这场一年一度春日远征的结束。东风解冻,吹皱一池春水
我国古人将立春后的十五天分成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
在温暖的南方地区,虽然江河极少因为严冬到来而封冻,立春的到来依旧为长流不息的江水带去了勃勃的生机。“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随着气温的升高,水中沉寂了一冬的藻类植物开始大量繁殖,将春水染成一泓碧玉般温润的绿色。
但若是来到依旧寒冷的北方地区,百丈坚冰迟迟不肯消融,温润如玉的“春姑娘”也只好化作昂藏的大汉,加把劲敲开春水“沉睡的心灵”。在我国最北端的东北大地上,松花江厚重的冰盖下正积蓄着磅礴的能量。自南向北流淌的松花江横跨了10个纬度的距离,当4月份的阳春来临,南方温暖地区的河段率先开河,如同一条从冬眠中苏醒的巨龙,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北扑向尚未解冻的冰封雪原,形成“武开江”的凌汛奇观。
在靠南些的北京,封冻了一冬的北海、昆明湖等湖泊开始解封:化了,但没完全化。将化未化的湖冰为打猎归来的水禽们提供了歇脚之处,也给某些“旱鸭子”们提供了一亲湖水芳泽的绝佳契机,时不时就能看到麻雀、鸽子跟鸳鸯、野鸭同台抢食。而在靠南些的黄土高原上,“万里黄河一壶收”的壶口瀑布解封,滔天浊浪冲破了严冬的枷锁。“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蒸腾的水雾,氤氲着这片大地上亘古不绝的顽强生命力;奔腾的浊浪,是一向以温柔面孔视人的春季,在古老西北大地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放眼整个中国境内,似乎也绝难找出另一个地区,能够像江南一样对春水如此眷恋。浙江多江,以钱塘江、瓯江为代表的的八大水系,自古便是文人雅士隐居游玩的首选之处。钱塘江上游的新安江,一头连接着“归来不看岳”的黄山,是流过徽州小镇白墙青瓦的母亲河;一头又汇入“奇山异水、天下独绝”的富春江,成为一幅春日限定的“千里江山图”。
1960年,新安江水电站建成,将上游580平方公里的崇山峻岭没入江水之中,成为千余座大大小小的岛屿,是为“千岛湖”。巨大的水体体积使得千岛湖水常年保持在17℃左右,将象征着春天的碧水永远留在了“人间天堂”的杭州。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古人将潺潺的春水,赋予了同人一样的生命力。春水虽好,却也总得找到懂得欣赏它的“伯乐”。擅长在螺丝壳里做道场的苏州人,正是与水相处的行家。他们将这浸润了江南水乡的流水,引入到了“咫尺之内再造乾坤”的苏州园林之中。
比如在江南园林之首的拙政园,园主人慷慨地将园中三分之一的面积都留给了湖泊与溪流。厅、堂、轩、榭、楼、阁、舫、亭……一应建筑无不围绕着园中无处不在的流水而展开。弱柳扶风、春水微皱,正是一首在吴侬软语中唱尽了江南旖旎的“醉花春”。东汉时期的辞典《释名》中说:春,蠢也,万物蠢然而生也。春天的到来,就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小虫子,让包括我们在内的一切生灵,都重新拥有了生机与活力。
随着春天的到来,似乎生活也一下子又有盼头了!
早在寒冬尚在肆虐的春节时分,在家中猫了许久的人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动身前去寻找久违的春天。云南、海南这些最早步入春季的地方,早已被北方南飞的“候鸟”挤爆。
立春对我们有多重要?在古人的心目中,它足以与春节并列,成为不同意义上的一年开端。就拿我们熟悉的十二生肖来说吧,它们每年交接班的时间并不是通常认知中的春节,而是在——没错,就是立春!
早在距离我们超过4000年的陶寺文明时期,先民们就通过观象台上夯土柱的12道缝隙观测二十四节气,算得上是中华文明最早的日历。二十四节气代表着指导中国人日常生活与农业生产的世界与时间观念,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的世界级非遗。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立春前后的正月亥日,皇帝将会在“一亩三分地”举行亲耕仪式,象征着一年农业生产的开端。农家汉子们在田间鞭打春牛,期求来年五谷丰登的好兆头;小朋友们吃着春卷、春饼、萝卜,以最直观的触感求得一口好彩头;还有世代传承的春官散发春贴,挨家挨户唱诉着春日的来临。今年的立春碰巧又与元宵节相接(还是春节后的第一个周末),为春日的到来更平添了几分节日的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