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圆桌|三问“网课爆破”:如何防范?如何问责?如何标本兼治?

封面新闻记者 粟裕

圆桌专家:

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印波

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律师 赵占领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 储朝晖

近日,河南省新郑市三中教师刘某某去世引发关注。其女儿表示,母亲生前曾遭“网课爆破”。目前,新郑市公安局、教育局、网信办等部门已成立联合调查组。有专家表示,实施“网课爆破”涉嫌多种违法犯罪,或将承担相应民事、行政和刑事责任。

近年来,网课逐渐成为一种普遍授课方式,“网课爆破”作为一种新的网络入侵方式随之屡禁不止。所谓“网课爆破”,即外来侵入者进入直播间通过开麦说话、播放歌曲、刷屏霸屏,甚至直播淫秽视频、辱骂师生来破坏线上教学秩序,这些入侵者被称为“爆破手”。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网课爆破”有许多QQ群,疑似有学生把网课会议号发到群里,请求“爆破手”进行“爆破”。随后,“爆破手”便准备“进攻”课堂,施展一系列“网课爆破”动作。

为切实加大网暴治理力度,中央网信办近日印发《关于切实加强网络暴力治理的通知》,其中明确网站平台要建立完善紧急防护功能。同时,建立快速举报通道,向用户提供针对网暴信息的一键取证等功能,方便当事人快速收集证据。

“作为受害方的网课授课教师、同学也要积极行使自身权利,通过向平台、有权机关进行举报、提供线索,积极学习网络工具等方式,提升应对‘网课爆破’不法侵害的能力。”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印波接受封面新闻采访表示。

中央网信办近日印发《关于切实加强网络暴力治理的通知》。截图

一问:非法“入侵”网课涉嫌何种违法犯罪 ?

记者注意到,在一些网络平台,有不少声称专业“爆破”的博主发布视频称,各大网络会议室、在线办公平台皆可“爆破”,相关服务被称为“梦泪”“波波”“猪猪侠”等。而在此次新郑三中刘老师的网课中,就出现了号称“梦泪”的捣乱者。

印波表示,不法分子有组织“入侵”线上网课,恶意扰乱课堂秩序,更有甚者直接人身攻击上课师生,不仅扰乱了网络平台秩序,亦造成了实质危害。从责任承担角度而言,实施“网课爆破”的不法分子可能承担相应民事、行政和刑事责任。

他认为,从民法角度讲,网课“爆破手”进入网课平台肆意侮辱捣乱、破坏秩序的行为符合《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四条规定,应承担侵权责任。从行政法角度讲,网络空间属公共场所,在该空间内起哄闹事,影响正常教学秩序涉及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应受行政处罚。从刑法角度讲,针对网课“爆破手”以不同方式实施的“爆破行为”,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符合侮辱、诽谤罪、传播淫秽物品罪、寻衅滋事罪、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等犯罪构成要件时,可依法提起公诉,追究刑事责任。

“网课‘爆破手’在直播间或网络会议室辱骂师生,首先构成民事侵权,侵犯相关师生名誉权。这种行为也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公安机关可对行为人行政处罚。”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指出,情节严重,还涉嫌构成寻衅滋事罪,根据司法解释规定,网络空间属公共场所,在其中辱骂师生、扰乱教学秩序,涉嫌构成刑事犯罪。

新郑市公安局通报。图片来源:新政发布

二问:出现“网课爆破”的平台是否需担责?

记者注意到,新学期开学以来,“网课爆破”频发,引发相关网络平台重视。目前一些平台已增加“一键暂停参会者活动”功能,可即刻关闭所有参会者的音视频、共享屏幕、批注、聊天及其他协作权限。有的平台提前设置“邀请特定成员”加入,选定后只有主持人指定成员才可入会。

遭遇“网课爆破”,平台方是否需承担责任?印波认为,作为网络服务提供者的网络平台如不采取措施,对“网课爆破”行为有效干预,可能面临民事、刑事责任的连带承担风险。根据《民法典》第一百九十五、第一百九十七条规定,网络平台未对网课“爆破手”行径及时处理,则对其产生的民事损害连带赔偿。

“如网课’爆破手’的行为严重到触犯刑法,根据《刑法》及最高法、最高检《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 》,平台可能构成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拒不履行信息网络安全管理义务罪等实行化的帮助犯罪。”印波说。

赵占领指出,网络平台对违法信息一般根据通知删除规则处理,以及通过技术过滤和人工巡查方式发现和处理相关违法信息,除非未尽到法律规定的管理义务,否则一般不对此类“网络爆破”行为直接承担相关法律责任。但是,网络平台基于自身特殊角色和地位,以及所拥有的技术优势,有必要采取更多措施防范和打击此类违法甚至犯罪行为。

三问:“网课爆破”如何标本兼治?

因疫情防控需要,一些学校以网络形式开展教学,但部分学生涉嫌将网课信息传播给“爆破手”。另一方面,有的老师对线上操作平台仍不太熟悉,给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机。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提供网课服务的平台要严格落实实名制,避免不法分子大规模注册账号。其次,要严格落实信息审核制,加强网课共享屏幕信息、评论的审核,严控不良信息出现。对进入网课专区人员严格审核,提供必要技术支持,确保线上教学有序开展。

“校方、教育行政部门要主动作为,加强线上教学制度建设,提升网课系统安全性、便捷性、规范性,营造健康的网络教学秩序。”他还强调,老师要对学生行为进行规范,强调线上教学纪律,引导学生正确认识网课。学校也要为上网课的教师做好技术保障,可设立专职技术人员,随时解答技术困惑,帮助教师利用网课教学平台的功能防止闯入者。

印波也表示,遏制“网课爆破”需多方协同努力。一方面,平台方要担起责任,积极提升技术水平,重视来信举报,及时清除、停用“网课爆破”使用账户,提高进入网络课堂的密码准入门槛。

他还建议,行政机关应积极运用罚款、拘留等行政手段治理“网课爆破”,与公安机关配合,严厉打击用于“网课爆破”的社交联络据点,清理整治“网课爆破”有关的有害网络信息,打早打小,争取尽快肃清“网课爆破”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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