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最近有一个感觉：

一段关系否长久，并非只看两人共度的快乐的时间。

而是要看，两个人要如何一起度过那些不合拍的时间。

原因是这两年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离婚故事。

离婚综艺《再见爱人》上映后，张婉婷频频登上热搜：“张婉婷让人窒息”、“张婉婷 7 次打断宋宁峰说话”……

每一条都看得人血压飙升，不禁怀疑：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张婉婷在采访里说，她被宋宁峰的少年气吸引，被他的赤诚打动。

她一头扎进了这个充满了“少年气”的关系里，也很快意识到，婚后肯定要包容对方的不成熟。

短暂的爱，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闪光点，而长久的爱，却要求你能够承受得住对方的阴暗面。

疫情三年，我也看到了很多这样的故事。很多原本很好的伴侣，因为长期共处于同一个屋檐下。性格里的深渊被强调，关系里的阴影被放大，加速了感情的恶化。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能看到一些名为《婚前必须问清楚的若干个问题》的文章。

它告诉你要硬着头皮，先谈好钱、谈好性、谈好原生家庭关系、谈好人生方向，谈好一切难以启齿的问题，然后再谈爱。

它其实是在提醒你：

做决定前，先问问对方和自己，

敢不敢凝视彼此关系里的深渊。

02

我想说的深渊，并不是所谓的缺点、毛病。而是两个人决定站在一起时，必须面对的那些磨合、妥协。

这也是很多爱走到最后，只剩鸡飞狗跳的原因：

无法承受那些深渊。

聊起爱的原因时，人们都是满山满谷的好话，根本说不完。

“看到他的瞬间，我觉得他毛茸茸的。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我们在朋友聚会上认识，他是我老乡，在场只有我们俩会说粤语，聊了一晚上，天亮就在一起了。”

“我们家里的书柜里，书本的重合率极高。”

愿意走到一起、站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些闪光点，都对两人即将并肩前行的那条路，充满了期待。

但这条路上，除了鲜花、阳光，也会有泥土、沟壑、甚至深渊。

那些疯狂吸引你、拽你走进关系的情愫，可能只是这段关系的 10% ，剩下的 90%，都是你要拆的盲盒。

可能是生活方式的不合适：

在第一季《再见爱人》里，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细节。郭柯宇和章贺的生活习惯很不一样，章贺习惯晚睡晚起，而郭柯宇却是早睡早起。基本上睡眠的时间完全错开。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我常常想到上世纪知名的文青情侣，作家李敖和“上世纪 70 年代台湾第一美女”胡因梦。

两人在饭局上一见钟情，李敖留下了一笔赔偿金和当时的女友分手，胡因梦穿着白色的睡衣从家里逃去了李敖的家里，奔向了她心中浪漫至极的乌托邦婚礼。

而这场婚礼结束后，才子佳人却不得不从云端走下，直面现实的一地鸡毛。

胡因梦在书里写道：“在我最不安、最不知何去何从时，李敖没能成为我想象中的救赎者。”

李敖的生活很枯燥，每天只有工作，毫无心思照顾家庭，还很容易脾气暴躁。在外人看来美丽的妻子，在李敖口中就只是连煲汤都不会的“没常识的蠢蛋”。

“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有一天，我无意推开没有反锁的卫生间的门，见蹲在马桶上的她因为便秘满脸憋得通红，实在太不堪了。”

这段婚姻在 115 天后结束了。胡因梦之后鲜少回应，只是提了一句：

“同一个屋檐下，是没有美人的。”

03

我理解，这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对爱丧失信心的话题。

怀着对爱的期待，透支掉一部分付出自我的冲动和勇气，结果需要去面对的，却是比独身时更复杂、更难以掌控的话题。

这让人扫兴。

于是，很多人选择放弃爱里的这一部分，创造了很多与“爱”有关的新概念。

单身式恋爱、开放式关系、fwb（有利益的朋友，可以理解为炮友）……人们对爱进行一些删减，只拿自己需要的部分，抗拒自己不愿面对的部分。

那条布满灰尘和沟壑的道路，似乎很不值得走。

我曾经也是这样觉得，我没有自信可以应对那条道路，可以百分百地信任一个人，可以和他一起凝视那条道路上的深渊。

但是疫情期间，我重新看了《爱在》系列的三部电影，却有了一些新的感受。

我曾经和很多人一样，更喜欢前两部。

第一部甜美，是背景纯净的青春片，两个面颊饱满的年轻人相遇在乡间的火车上一见钟情，以言语为脚步，慢慢靠近；

第二部略带酸涩，是时髦的都市片，他们带着过往 9 年的故事，肩并肩走在街道上，疯狂地决定抛弃一切，走到一起。

但这一次的重温，我却被第三部打动。

人到中年的杰西和赛琳娜在乡村度假，赛琳娜的眼角开始爬上了皱纹，杰西的啤酒肚也渐渐显形。整部电影里的大部分情节，都是在争吵，在抱怨：

杰西抱怨不能陪自己的前妻的儿子亨利成长，希望能够去芝加哥生活；

赛琳娜成为双胞胎的妈妈之后，日复一日地被家务压住，一次次地为家庭妥协。她抱怨自己因为爱，失去了自我。

相比之下，第三部很“不好看”，它不浪漫、不美，处处都是鸡零狗碎、柴米油盐。

但是越看越觉得甘醇。

在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后，赛琳娜气得出门，杰西追了过来，用一些蹩脚的笑话逗着她开心。最后他说：

“如果你以为我是条狗，总是会来找你，

那你错了。

如果你想要真爱，这就是真爱。

这就是生活，

不完美，但很真实。”

很多人都因为前半程的争吵疲惫，但又被结尾的这句话安慰。他们看着这对夫妻，他们细数着对方的缺点，他们看过了关系里的淤泥，细数了一个又一个的深渊。

但他们还是一次次地走过深渊，一次次地一起坐到同一张桌前。

是的，它让人讨厌，但是它真实。

它是千疮百孔、但是真真实实的爱。

04

我常常会想到李宗盛的《晚婚》里的一句歌词：

“让我擦去脸上脂粉，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确认了那些深渊，可以被看见、被理解、被接受，才能相信，这条路，可以走得下去。

才能确认，对方或许有可能是歌里写的那个，“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所以今天我写这篇文章，是想说：

不要低估那些关系里的深渊。

我们不是凭着彼此的闪光点恋爱的，我们双脚踩在关系的低处，才能安全地走好这条路。

爱的确会让人冲昏头脑，但迟早有一天要清醒过来，看向未来的路。

但也不要害怕那些关系里的深渊。

它虽然不甜、不美、还常常让人痛苦。但它就像空气里的灰尘一样，是每一段真实关系里的必备。

所以，不要逃避、不要恐惧，适时地停下脚步，看看脚下的石头，看看眼前的深渊。

下次走进关系时，记得提前看看那些深渊。

能让你走进关系的，是高光，

能让你长久在关系里感到安全的，

是携手走过的深渊。

撰稿：克莱尔

责编：丁丁

   晚祷时刻：

“让我擦去脸上脂粉，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再聊聊若是非得分，

先相约谁都不许苦撑，

他能不能，

我能不能。”

——李宗盛《晚婚》

这就是生活，

不完美，但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