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自力

    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讲规矩的人。

    我读小学时，父亲是村里的干部。那时每到冬天，村里就要捞鱼，那是多少户农家数着指头期盼的事。捞了鱼，就意味着离春节不远了，可以好好过个年。被捞起来的鱼活蹦乱跳地挤成一堆，众人的目光从鱼塘一下子转移到分鱼人的手上。鱼有大有小，如何大小搭配均匀，父亲自有他的办法，童叟无欺，因为秉持公正，深受乡亲们的信赖，年年分鱼都由父亲主持。

    有一年，外婆住在我家，分鱼前母亲想让父亲分几条大点的鱼，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父亲断然拒绝。“那些鱼都是大小搭配的，我们拿大的，人家就只能得小的，对不住人家的。”父亲说，“再说分了这么多年的鱼，不能坏了规矩。”见父亲坚决，母亲也不再说什么了。但这件事，给我们兄弟姐妹留下了深刻印象。

    父亲负责一所农村初中时，带领全校师生建立了勤工俭学基地，每年有一定的经济收入，改善了办学条件。有一年二舅做生意急用钱，想找父亲挪用学校部分公款，答应回本后及时还上。父亲听了直摇头，坚决不同意，但家里也没有闲钱能帮助二舅。还是母亲了解父亲，连忙劝二舅再想想别的办法。为此，二舅认为父亲不够意思，连亲戚都不愿意帮忙，接连几年没上我家的门。有一次和二舅喝酒，二舅酒后跟我吐苦水，说父亲呆板，不知道变通。从未跟二舅红过脸的我顶了他一句：“我爸没错，那是他做事的规矩，不能破。”二舅看了我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我从师范学校毕业时，父亲正在县教育局工作。按照惯例，我们是要被分配在乡镇学校教书的，但也有人想办法托关系留在县城。父亲恰好在教育局负责政工工作，来找父亲开后门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都被他一口回绝了。很多人都在观望，甚至等着看父亲的笑话，也就是想看看我——他的儿子是怎么被安排的。结果，那年我率先被分在了最偏远的山区学校，父亲亲自送我去的。自此，再也没有人找父亲了。父亲用他的规矩树立了威信，也赢得了好的口碑。

    都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讲规矩的父亲，用自己的言行为我们树立了榜样。讲规矩，也成了我家宝贵的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