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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学者考证:郴州为屈原放逐终极之地 ——黄灵庚教授访谈录

日期: 来源:郴州日报收集编辑:郴州日报

雷晓达

2023年6月14日下午,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北一区文科楼内,一场精彩的讲座正在进行。讲座者为浙江师范大学资深教授、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特聘教授黄灵庚,讲座题目为《屈原生平行迹及著作时地考》。在讲座第四部分,黄灵庚与众多听众分享了屈原放逐行迹及终极地的见解。他沉稳而又坚定地说:“楚顷襄王四年春,屈原始遭放逐,放逐终极地是古之陵(临)阳,即《鄂君啓节》铭文中的‘㐭阝’在今湖南郴州,且居十五年之久。”

语惊四座,众者愕然。

此乃一重大发现也。

为此,6月16日笔者专访了黄灵庚教授。

黄灵庚生于1945年2月,浙江浦江人,1970年毕业于杭州大学中文系,现为江南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屈原学会副会长。他先后受聘为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编中学语文课本特约审稿,教育部文科重点基地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首都师范大学诗歌研究中心兼职教授。黄灵庚专攻文字学、历史地理学,研究内容为中国古典文献,重点为楚辞文献。他著有学术论文百余篇、专著九部,其中专著《离骚校诂》《楚辞异文辩证》《楚辞要籍解题》《楚辞章句疏证》《楚辞译读》获国家学术成果大奖。其学术课题也主要是围绕楚辞文献展开,先后承担国家社科基金会项目“楚辞文献精粹汇刊与研究”“楚辞词义研究”“楚辞章句研究”“楚辞与简帛研究”。

笔者因《郴州通典》版本选择、价值甄别中的几个问题曾请教过黄灵庚。稍加寒暄后,便探访其屈原生平行迹及其辞赋创作地等问题的研究进展情况。

他说,屈原生平行迹及其二十五篇辞赋创作时地等,均属于《楚辞》及屈原研究中必须先行解决的问题。虽然这是一个陈年旧题,却是中国文学史上的重大课题。自汉代以来,历代都有学者参与研讨,已延续了二千余载。即是说,古今学者该用的文献材料都用上了,每越向前一步,都非常困难。文献材料是第一要素。但是,在当下,文献材料仍然如旧,地下出土亦无新发现,楚辞学研究难以深入,未来研究中需要突破的瓶颈也在于此。

孟子“知子论世”之旨,始终是研究的原则,即在校勘、疏通屈原辞赋字词意义前提下,将屈原生平行迹及其辞赋创作时地列入重中之重,并罄其精力,期望在此基础上有所发现。一开始,黄灵庚便开门见山,切入主题,言谈中透出浓浓的书卷之气、淡淡的古韵之香。

尔后,笔者就屈原为什么会遭流放这个沉重话题向黄灵庚讨教。黄灵庚略加思索后说:“楚怀王三十年,怀王应秦昭王之约,打算入秦。”当时,昭睢劝谏“王毋行,而发兵自守耳。秦虎狼,不可信,有併诸侯之心”。少子子兰则劝王行:“奈何绝秦之欢心?”于是听从子兰,往会秦昭王,怀王进入秦界,即被秦押至咸阳。

国不可一日无君。当时太子横作为人质在齐国。在朝之臣“乃欲立怀王子在国者”。虽不明言,当属少子子兰。昭睢说“王与太子俱困诸侯,而今又背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于是诈赴于齐,迎太子横而归,立为顷襄王。

此时,屈原居于庸,怀王入秦,庸是必须之路。屈原闻之,遮于道以谏。屈原得知怀王被拘留后,独自返归郢中,参与昭睢赴齐迎立太子之事。此时,朝廷之臣分为两大政治派别:一则以昭睢为首的拥襄派,一则以子兰为首的令尹派。屈原当属昭睢的拥襄派。顷襄王三年,怀王病死于秦。子兰明知入秦如入虎狼,而不加阻止,反劝说怀王入秦,致使怀王丧身亡国,罪孽滔天,百死莫赎。昭睢派利用民意舆情,向子兰发起一击,借此扭转被动局面,铲除屯聚于子兰周围的子椒、靳尚、上官大夫等党人。然而在此关键时刻,屈原辖下的“三闾”,背叛师教,成为令尹党帮凶,致使“倒尹”以失败告终。屈原作为拥立顷襄王上位的贞臣,遂遭放逐。黄灵庚研究屈原生平长达五十年,对屈原行迹了如指掌。他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笔者直奔主题就屈原流放终极地请教黄灵庚教授。

黄灵庚缓缓地说:“屈原放逐时,他的家人仍然在庸。行途中,除押送差吏外,是没有人伴行的。”梁启超先生说:“就作品上看来,最少他被放逐到湖南以后过的是独身生活。”他于顷襄王四年仲春二月甲日早晨离开郢都,自夏首下水乘舟,顺着夏水向东浮行,到夏浦,即今湖北沔阳。之后停泊不前,时间长达七个月之久,至初秋方启程顺流南下至夏口(今汉口),到鄂诸(即今武昌)。因其是政治犯人,屈原舟行洞庭后又溯沅江至溆浦,陆行后转渡湘江再到郴州。“关山重重,路途遥远,起跋涉艰难程度可想而知。”黄灵庚感叹道。

稍加停顿后,他话锋一转:“《渔父》曰:‘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被髪行吟江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完全是一副被迫害的政治囚犯的模样。这种形象与《九歌·东皇太一》那位祭司,‘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何其相似乃尔。又‘驾青虬兮骖白螭’,着一身奇装异服,似乎是要去祭祀何方神灵?‘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一句道出了埋藏多年的真秘:原来他是要去祭祀重华。重华者,舜帝也。舜帝死葬九嶷山。九嶷山范围颇广,战国时期归㐭阝郡(郴州)管辖,与陵(临)阳近邻,在楚国属于最南端的荒远边地,正是楚国朝廷罪人的流放地。”《哀郢》曰:“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当,是判刑决罪,放之于陵阳。那么,陵阳之地何处?古今注家有争议。今人多取清代蒋骥之说,以为今安徽池州的青阳(即九华山)。诚如其解,显然与下句“淼南渡之焉如”,南辕北辙,不相接榫。“南渡”二字表明“陵阳”在江之南,不在江之东。陵古字通林通临。如《礼记·朎》“毋焚山林”,《淮南子·时则训》林作陵,或通作临。按《鄂君啓节·舟节》云:“上江,入湘,就潭(指长沙),就洮易(邵阳),入[[氵雷]](耒),就㐭阝(郴州),入资、沅、澧。㐭阝、林,皆从㐭声。陵阳,即《舟节》之㐭阝,郴州古地名,又称林邑。郴字,从林声(《说文·邑部》),现在读chen,是古今音之变,古音读林。林、临、赢、陵、㐭阝,皆双声通用。也就是说现在的郴州,就是屈原流放的终极之地,当时九嶷在其所辖之内。”访谈中,黄灵庚语气坚定。

自此之后,屈原一直被遗弃在陵(临)阳,这让他非常绝望。及至顷襄王十九年,屈原已被放逐郴州十五年之久。“秦伐楚,楚军败,割上庸、汉北地予秦。”消息传至陵阳,屈原寝食不安,焦灼万分。父考寝陵是否无恙?妻室子息是否逃离上庸?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毅然私自北上。北上行程,取道来时老路,一路奔波,行至汨罗地界,已是第二年的“滔滔孟夏了”,即顷襄王二十年的四月天。此时又传来令人心碎的消息,“秦将白起拔我两陵”。即是说,江以北已被秦兵占领,往汉北上庸之路,完全断绝,若再向北行进,必定凶多吉少;若返回陵阳,又当是违命擅行,朝廷闻之必遣使责之,阻之,且罪加一等。北上即已违命,南下也不能,进退之路都已绝断,屈原悲愤至极,遂于顷襄王二十年(公元前279年)五月初五投水而死,终年六十一岁。黄灵庚甚为惋惜地说:“屈原沉汨而死,显然是为时事之所不容,形势之所迫所致。若稍有一线希望,断不至此矣。”

黄灵庚认为,《离骚》作于顷襄王之世,放逐地之㐭阝(郴州)。司马迁也说,屈原放逐,乃赋《离骚》。篇中云,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又云,百神翳其备降兮,九嶷缤其并迎。屈原行至放逐之地陵(临)阳,且在九嶷山舜祠陈诉己之冤屈。然后作《离骚》,时当在顷襄王五年春之后,年四十八岁。古代“五十以上”是称“老”的下限,篇中有“老冉冉其将至兮”之语,“其将”二字说明作《离骚》时不及年五十。《悲回風》亦形成于放逐之地。诗中叙及该地瘴烟毒雾,不见天日,且严寒交作,地理环境之恶劣,实非人所堪。乃徘徊周旋,以介节之志铭刻于心,则又不知所适,不如依子胥赴水一死了之为快。然则反观中徒之死,而不能复殷社之衰,终无益于君国,又止步不前,心中纠结不能释怀。篇中云,岁曶曶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盖此作应成于顷襄王六年季秋,时屈原年四十九岁。

《卜居》篇首曰,屈原既放三年,为其作《卜居》之时。时在顷襄王七年(前292年),屈原年五十岁。《远游》云,《卜居》虽多想象之词,偶亦见述其行迹,云嘉南州之艳德兮,麗桂树之冬荣。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又说,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又云,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记其游九嶷而北上衡岳。林云铬云,篇中点出南洲山野冷况,其为江南之野所作无疑。斯可谓屈子居㐭阝(郴州),游历衡岳之后所作无疑。时间当为顷襄王七年至十八年间。

《桔颂》为屈子励志之诗,借咏桔以明志。通篇以“受命不迁生南国”为旨意,作于放逐之地郴州。郴地之产桔,至今不衰,有脐橙者驰名九州,为最具地方特色之果品。屈子居郴已久,对此地桔树长期细致观察,深刻了解,且择桔而颂,其意甚深。自篇首至姱而不醜,为颂桔之形貌,果之精色。“类任道”之句为过渡之语,转入颂道。故自“嗟尔幼志”至篇终,以藉屍还魂之法,即藉桔之屍,还屈子之精魂,由颂桔转为自颂。屈子所颂之道,即不迁、不流、不淫可以概括之。篇中曰,嗟尔幼志,谓己自幼抱有大志,至老不衰,是以“异”于众。曰年岁虽少,谓桔之寿不及松柏,喻己之年短促不及彭祖,非以纪年。屈原部分不朽名作,诞生于㐭阝(郴州),又从另外一个方面佐证了屈原放逐终极之地在郴州。在访谈将要结束时,黄灵庚仍然不忘强调其主题。

黄灵庚在《坎坷的经历无悔的选择》一文中回顾了他研究《楚辞》的历程。他是个治学严谨的学者,是个传道授业的教师。他崇尚“士以宏道”的价值观念,有着“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执着追求。其毕生愿望是为后人留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循规蹈矩搞学术,一步一个脚印走,没有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唯望矢志于《楚辞》研究的后生能有所成就。

1968年夏天,他厌倦于“火热”的政治生活,整天捧着一部残缺不全的《史记》消磨时间。当读完第八十四卷《屈原列传》时,被屈原的高尚人格和不屈精神所感动,既同情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不幸的人生际遇,更折服于他那种遗世独立、横而不流的不妥协的精神。于是他一头扎进屈原的《离骚》《九歌》《天问》等作品中。以后又幸得遇见一位家藏万卷古书的朋友,朋友家藏清代以前的十几种《楚辞》注本。在其儿子的“担保”下破例让他每次借阅一本,但须十日内归还。为守信用,黄灵庚日以继夜抄写,共抄录了周拱辰的《离骚草木史》、李陈玉的《楚辞笺注》,于惺介的《文选集林》中《楚辞注》等七种。由此他体会到,买书不如借书,借书不如抄书。抄一遍比读十遍的印象更加深刻。1970年,黄灵庚入学杭州大学中文系后,至1976年,已抄录自东汉王逸以来历朝历代的各种《楚辞》注本达47种。现代郭沫若的《屈原研究》《屈原赋今译》,文怀沙的《屈原〈离骚〉〈九章〉今译》,闻一多的《楚辞校补》,游国恩的《楚辞概论》,陆侃如的《楚辞选》,姜亮夫的《屈原赋校注》,朱季海的《楚辞解诂》等著作也都一字不漏地抄了下来。他自己规定了日抄万字的限量,常常从晚上到凌晨,真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时病了躺在病床上,脑子里依然跳动着那些抄录下来的文字。黄灵庚对《楚辞》的这种痴迷,几近到了“瘾”和“癖”的程度。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把《楚辞》读懂读通。1981年,黄灵庚开始注释《楚辞》,1986年完成《楚辞校诂》的第一卷《离骚校诂》,以后又有《九歌校诂》《天问校诂》《九章校诂》《远游校诂》四卷面世,再以后《卜居》《渔父》《招魂》三篇合为卷六,卷七为《宋玉赋校诂》,收《九辩》《大招》二篇,卷八为《楚辞学杂论》,浩浩卷帙,总达76万字。1992年送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1995年出齐。之后,黄灵庚又纂写出版了《楚辞异文辩证》《楚辞章句疏证》《楚辞集校》《楚辞与简帛文献》《楚辞文献丛考》五部专著。《楚辞章句疏证》长达298万字,倾注了作者四十多年的心血。治学之严谨由此可见一斑。

2021年6月,那个炎炎夏日,黄灵庚应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和郴州市文史研究会之邀,来郴州指导《郴州通典》的编辑出版工作。因其教务太忙,次日便离开了郴州。临行前,黄灵庚深情地说:“郴州人文厚重,你们有幸生活其中,应倍加珍惜,多加研究,广泛宣传。”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笔者一行油然而生出满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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