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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海北江夏人㉑|田长麟:昔日高考状元留洋归来 参与建设世界上最高稳态强磁场

日期: 来源:极目新闻收集编辑:极目新闻

极目新闻记者 陆缘

通讯员 王夫之 熊利兵

摄影 剪辑:极目新闻记者 邹斌

又是一年高考落下帷幕,回想起32年前,田长麟仍旧十分感慨,“阴差阳错”与理想中专学校失之交臂后,他以优异成绩成为武汉市武昌县(现江夏区)理科高考状元。

此后,他开启了人生新的篇章,在上海交通大学本硕连读后,远赴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深造。16年前,学成归来,他回到祖国参与建设国家稳态强磁场实验装置,让我国成为继美国、法国、荷兰、日本之后第五个拥有稳态强磁场的国家,目前也是世界最先进的。

田长麟有很多头衔: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博导,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中科院强磁场科学中心副主任、中科院临床研究医院副院长……近年来,在国际主流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150余篇。

近日,“天南海北江夏人”报道组在位于合肥市西北角的“科学岛”,中国科学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采访了这位“海归”江夏人。

田长麟 (海报制作 朱睿怡)

阴差阳错,荣膺高考理科状元

田长麟能够成为当年的理科高考状元,颇有一些“运气成分”,用田长麟自己的话来说有些“阴差阳错”。

时间回到1988年夏,中考“失利”的田长麟未能如愿进入父母和家人期待的中专学校,只好选择了武昌县一中(现江夏一中)上学。

“当时中专毕业能转户口、包分配,所以报考人数多,中专分数线也就比重点高中线高。”田长麟说,当时自己的计划是考一所中专,毕业后当一名职业工人,“可惜我的中考分数不够,差了3分”。

田长麟教授在做学术报告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进入武昌县一中后,田长麟选择了学理科,“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只想着选择相对实用点的学科,好就业。”田长麟说道。

不过,田长麟自小便是一个十足的历史和文学爱好者。田长麟出生于原武昌县大屋陈乡联益村马家湾,父亲是一个知识分子,家中有很多文学历史书籍,受父亲影响,他自小便熟读《隋唐演义》《三国演义》《三侠五义》等历史小说。

“弟弟记忆力好,表达能力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从小就是湾子里的孩子王。”他的哥哥田长奇回忆,田长麟模仿能力出色,对读过的历史名著内容过目不忘,经常一群小伙伴围着他,听他绘声绘色地讲书里的故事,“当然,他经常会演绎一些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田长奇笑着说道。

田长麟教授在实验室

相比田长麟讲过的故事,他学霸的身份更让人记忆深刻。从入学开始,田长麟的成绩就名列前茅,“家里当时有二十多亩田地,没有业余时间学习。”田长奇说,弟弟总是能够找到很好的学习方法。

不过,初二那年,田长麟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年,父亲几经周折,将田长麟从大屋陈中学,转到城区的武昌县二中(现江夏二中)学习。第一次期中考试,田长麟发现自己优势不再,数学成绩直接垫底,这让他感到震惊,并暗下决心拼搏赶超。

从中考后未能如愿进入中专学校来看,田长麟显然没有足够时间来赶超。来到武昌县一中(现江夏一中)上学后,他的拼搏之路仍在继续,功夫不负有心人,在1991年高考中,他以优异的成绩成为当年武昌县(现江夏区)理科高考状元。

赴美求学,获生物物理博士学位

高考成绩出来后,田长麟面临着幸福的烦恼,按照当时的成绩,他的高中老师们想让他报考清华大学,“这关乎到中学的名声。”哥哥田长奇回忆说。

综合考虑他化学和生物成绩突出,在家人的建议下,田长麟选择了上海交通大学生物化工专业。在进入上海交大之后,田长麟还主修了应用电子专业。

“当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同时学习两个专业的。”田长麟回忆说,需要在大学一年级通过参加全校竞赛,进入前10%才有资格。入学后,同届2000余学生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数学、物理和英语竞赛,从中挑选200名学生学习双学位,田长麟便是其中之一。

田长麟教授在和同事交流

本科上完后,他以优异成绩在上海交大免试保研为硕士研究生,主修分子生物学,“要学就学最先进最前沿的技术。”田长麟说,当时最前沿的生物技术就是克隆技术,他也想一窥究竟。

1996年7月5日,英国爱丁堡罗斯林研究所(Roslin)的伊恩·维尔穆特(Wilmut)领导的一个科研小组,利用克隆技术培育出“克隆羊多莉(Dolly)”。彼时科学家们普遍认为,多莉的诞生标志着生物技术新时代来临。

1997年,获得上海交通大学分子生物学硕士学位后,田长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费留学美国。“也是受那个时代留学潮的影响,决定趁年轻出去见见世面。”于是,他远赴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开启异国求学之旅。

2006年,田长麟在美国做博士后的时候

如果说十年前,他从乡下转学到城区上学,成为他人生第一个重大转折,那么这一次赴美求学,将成为他人生中第二个转折点。

在去美国之前,为了方便与父母联系,田长麟托在北京的朋友买了一台计算机寄回家中,他家也成为当时武昌县农村地区第一个拉网线的家庭。在异国他乡,每有思念,他就会发电子邮件回来,父亲看后,就口头表述,学计算机的哥哥田长奇便打字发送过去。“我记得当时的带宽只有52K。”田长奇笑着回忆道。

不幸的是,父亲在他去美国一年后,便查出了癌症,第二年就离世了,没有陪伴父亲最后的时光,成为田长麟最大的遗憾。哥哥田长奇回忆,田长麟从小便十分孝顺,父母忙完农活回到家,他总会帮忙捶捶背、捏捏脚。后来,回国工作后,虽然远在合肥,他每个月必回一趟武汉,看望陪伴母亲,直到前几年母亲离世。

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田长麟在治学上依旧低调勤勉,在平日生活里,他又显得十分活跃。据他在美国的学弟、现中科院武汉物理与数学研究所研究员李从刚回忆,当年在美国,田长麟乐于帮助人,在当地留学生中很活跃,“他是个佛罗里达通,经常开车穿越城区和郊区羊肠小道,没有导航还不会迷路。”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换届时,田长麟众望所归,被选为成为他的连任第二届学生会会长。

校内校外活跃,并没有影响田长麟的学习研究。2003年,他如愿获得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美国国家强磁场实验室分子生物物理博士学位。随后在美国Vanderbilt(范德堡大学)从事生物化学博士后研究。

学成归来,参与建设世界最先进稳态强磁场

2007年,田长麟又作了一个重大人生决定:回到祖国,参与建设。

回国后,他选择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任教,“中科大生物核磁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竞争力,另外一个原因是中国科学院正在筹建稳态强磁场实验装置。”田长麟说道。

强磁场与极低温、超高压一样,被列为现代科学实验最重要的极端条件之一,为物理、化学、材料和生物等学科研究提供了新途径,对于发现和认识新现象、揭示新规律具有重要作用。强磁场下的核磁共振,又是生命科学、医学、脑科学研究的必要工具。

数十年来,世界各国学者在此领域的科学研究一直非常活跃,取得了大批原创性重大成果,并推动了相关新兴高技术产业的发展。自1913年以来,19项与强磁场有关的成果获得了诺贝尔奖,仅近20年就有8项,如量子霍尔效应、分数量子霍尔效应、磁共振成像等。发达国家竞相将其作为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的重点。中国要在生命科学、医学、功能材料和器件研究方面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迫切需要尽快建立世界水平的强磁场装置。

田长麟教授在合肥科学岛的稳态强磁场实验装置前

2007年1月25日,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复由中科院和教育部联合申报的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强磁场实验装置建设项目,同意将此项目列入国家高技术产业发展项目计划。有在美国国家强磁场实验室学习和工作经历的田长麟,觉得自己可以为我国强磁场实验装置建设出一份力。

2008年5月,由中科院合肥物质院强磁场科学中心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联合承担的稳态强磁场实验装置项目启动。经过长达9年多的建设,2017年9月27日,“稳态强磁场实验装置”通过国家验收,使我国成为继美国、法国、荷兰、日本之后第五个拥有稳态强磁场的国家,是继美国之后世界第二台40T(特斯拉)级混合磁体。

“目前,我们的稳态强磁场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很有幸,能够赶上参与国家这一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田长麟介绍,去年8月12日,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稳态强磁场实验装置”实现重大突破,创造场强45.22万高斯(即45.22特斯拉)的稳态强磁场,超越美国已保持了23年之久的45万高斯稳态强磁场世界纪录。

45.22万高斯是什么概念?田长麟介绍,地球磁场约等于0.5高斯,这个强度可以让指南针的指针从任何方向旋转后都准确指向南方,45.22万高斯就相当于地球磁场的90多万倍。

田长麟教授在和同事进行相关研究交流

近年来,田长麟在围绕肿瘤、神经疾病、免疫疾病等相关的重要蛋白质开展结构、功能和多肽药物研究。以通讯作者、合作作者身份在Science、Nature、Cell Research等主流国际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150余篇。

在担任中科院合肥大科学中心综合管理部长期间,他还带领团队依托“合肥光源,稳态强磁场、托卡马克”三大实验装置完成中科院合肥大科学中心筹建(体制机制建设、统筹管理、装置性能提升、下一代装置建设等),在多个装置验收,新装置预研和申报过程中发挥重要的协调作用。

学高为师,做学生知心引路人

除了科学研究,田长麟在教学上没有丝毫懈怠。经常在合肥科学岛强磁场中心做完试验后,就立马赶往15公里外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上课。

“田老师知识渊博,涉猎广泛,在课上从量子力学讲到生物学最眼前知识。”中国科技大学在读博士一年级学生邝健上完导师田长麟第一堂课后,作为一名化学专业出身的他就被吸粉了。

三年前,从山西大学本科毕业后,邝健通过努力,以优异成绩通过了中国科技大学的复试线,在面试时表现也很不错,除了化学院,他同时得到了多个学院导师的邀请。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田长麟做了简单自我介绍后,便说明来意,他的实验室希望收一个有化学背景的学生,问邝健愿不愿意来。

邝健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困惑,将想法和盘托出,并征求了田长麟的意见,“跟着自己内心走,尊重内心的想法。”田长麟说。挂断电话后,邝健便上网查了一下田长麟的资料,“原来是位学术大拿,但是电话里没有吹嘘自己有多么的牛。”邝健说,从挂断电话到做出跟随田老师的决定,他只用了几分钟。

田长麟教授在办公室组织召开研讨会

有一次做实验不顺利,田长麟将邝健叫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田长麟打开电脑,放起了音乐,“先放松一下,不要紧张。”田长麟说道。这让邝健非常意外,“我原本怀着忐忑的心来的,本以为田老师会批评我。”放了一会儿音乐后,田长麟便针对实验出的卡壳问题进行了深入分析,并提出了解决办法,回去后,邝健很快将问题解决了。

同样是化学专业出身的王志文,正在中国科技大学读硕士二年级,他和邝健一样,也是田长麟主动打电话伸出橄榄枝的。“当时参加线上复试,我表示对催化比较感兴趣,田老师是面试导师之一。”复试完不久,田长麟给王志文打电话说,他是做生物催化相关研究的,问王志文感不感兴趣参与进来。“他还告诉我,如果感兴趣,他愿意等我。”王志文说,知音难求,他没有犹豫就给田长麟发了封邮件。

“入学后,田老师跟想象中一样亲和,像大哥一样对待我们。”王志文说道。刚入学时,由于财务系统原因,过了好几个月,他的研究生补助还未下发,田长麟知道后,便第一时间去找了财务,第二个月研究生补助就发下来了。过了很久,王志文因为另外一件事去找田长麟签字,签字前,田长麟问他补助情况,“没想到,田老师平时那么忙,还记得我这件事,非常感动。”王志文说,田长麟是一位很好的导师和引路人。

“尽可能找一些交叉学科的孩子,共同努力做一点事情。”谈及学生对他的认可,田长麟说,“对待学生,在学术上必须要严格,生活中可适当松弛”。

记者手记:追梦赤子心

在合肥科学岛采访前,田长麟特意邀请记者参观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稳态强磁场装置。这对于田长麟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作为重要参与者,同时也是一位“海归”,这是他向祖国作贡献的最好证明。

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乡村少年、高考状元、“海归”学者……田长麟总是怀着一腔赤子之心,没有忘记从何出发。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拥有多项顶级学术头衔的田长麟,似乎更在意的是一名老师的身份,他总是在学生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他们排忧解难,助力他们成长。

又一年高考落下帷幕,同样也是大学毕业季,希望所有参加高考的学子都能如愿进入理想学校,也祝毕业青年像田长麟教授一样,永葆一颗赤子之心,“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们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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