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苹果红

陈文念

烟台的秋天，是从山村的“红苹果”开始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季节就是“烟台红”。漫山遍野的红苹果，硕果累累，挂满枝头，映红了村庄，映红了果农的脸，映红了碧蓝的天空。

山里的风凉了，夕阳余晖下的田野里一声紧似一声的蟋蟀弹奏声中，不觉乎秋天登门了。这个时候，走进山村，是丰腴而饱满的，是热烈而红火的，无论庭院中，田野里，抑或在大街上，会嗅到秋风挟裹着瓜果醇香从果园地里飘出来，沁人心脾。

这时，村里闲散了一夏天的果农好像冷不丁被秋天喊醒了，季节就是无声的命令，年复一年中累并快乐的日子马上就开始了。果农美滋滋的脸上挂上了笑容，不再是一副了无心事的样子，抖擞了精神，迎接一年一度采摘苹果的盛宴。

村里大街小巷，格外地静，人影儿不见，更看不到村民围坐一起聊天喝茶。主妇把放了一年的苹果筐子、塑料箱子从厢房里搬弄出来，除去尘土，放在太阳下。筐子里层的布条碎了，或换上新的抑或缝补一下，一个个修理好跺在院子里一角。

半个月牙挂在天上，清凉而温柔，一些柔软的光儿轻轻映照到树枝上，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院落。汉子们也闲不下来，呼天喊地喝完消夏的最后一瓶啤酒，打了个饱嗝，眼扫了一下月光似水的小院，盘算着闲散逍遥的日子过去了，得赶紧准备采摘苹果的工具。

三角铁凳是攀爬摘果少不了的主要工具，男人们酒后晕乎乎地看着院墙角下的三角凳，当月光在铁凳上瞌睡的时候，汉子们挥着膀子用力地刺啦刺啦，上面的斑斑锈迹哗哗脱落。瓦亮的三角铁凳结实而牢固。男人兴高采烈，胸有成竹，用粗壮的手轻轻一挥，预示着可以摘下树上任意高处的苹果，仿佛可以把天空中的红云彩收拢了，一下子揽在宽广的怀里。

这是果农四季中最盼望的盛典，不是节日胜似节日，内心的喜悦高潮迭起，果农的钱袋子也是从采摘苹果这天起，一天天鼓胀起来的。起早贪黑采摘的这些日子，虽然辛苦劳累，但似乎每天都有卖了苹果的钱进账。这不，从果农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心里那藏不住的喜悦。等果农下完最后一棵苹果树，一年的收入就八九不离十定局了。

村庄蜿蜒的山岗上，广袤的田野里，苹果树上那红灿灿的果实压弯了一个夏季，贪婪地吮吸着秋天的甘露，在日光里静悄悄地泛红，吊挂在绕枝缠杈上，宛如少女站在自家的绣楼，眺望窗外，含情脉脉地托起定情的绣球；也好像将果农的肩膀压得瓷瓷实实，甚至连他们晚上做的梦都带着沉甸甸的微笑。一排排果园像燃烧的大火烧红了大地似的，大片大片的苹果树仿佛连续开始燃烧，燃烧……苹果一天红似一天，色泽越来越浓，熟透的苹果红彤彤，有的像小朋友的小脸蛋儿，有的红得热烈像玛瑙。叶子渐渐变得黄绿，不再翠绿茂盛。这些颜色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与伦比的巨幅秋韵写意画。恍惚间，是山村院前种满了果树，还是果树包围村庄？简直分不清哪是村庄，哪是田野。果树里有村庄，村庄里有果树，一个个睡红脸蛋儿的苹果，在秋风的吹拂下，像调皮的孩子，在枝头任性地荡来荡去，尽收眼底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苹果红。

烟台人有浓厚的苹果情结，家家户户有苹果园，苹果不是稀奇东西。烟台苹果的栽培历史悠久，至今有150余年，它以“果形端正、色泽艳丽、果肉甜脆、香气浓郁”享誉海内外。如今，苹果是烟台果农的摇钱树，是小康路上致富的门路儿。

当你走进任何一个村庄，一垄垄、一亩亩苹果树上密密麻麻的红彤彤的苹果，人见人爱，宛如新春佳节，家家户户门前挂的红彤彤的灯笼，红红火火，光彩照人。喜庆的氛围笼罩了村庄，仿佛你被一串串红灯笼簇拥着，风裹着蜜，一阵阵果香扑鼻而来，在山野弥漫着，经久不散……

杨家是出名的苹果种植示范区，家家都在地里摘果，苹果地里人声鼎沸，欢歌笑语溢出了果园，笑容绽放着果农内心的幸福，大老远就听见好歌者唱着“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阳光里，果树下，果农大嫂们，一双双巧手轻轻采下了流霞般的“条红”红富士苹果，装进了辛劳编织的箩筐。果农细心谨慎地采摘，一丝不苟的模样，简直像是为即将出嫁的女儿梳妆。地上放着摘好的苹果，一筐子一筐子堆得高过人头。现在每户家里的苹果堆得像小山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插不进脚儿，院子也是苹果，街门口是已经按照收购标准拣好等级的苹果。

苹果状元胡文名也在果园里采摘苹果。我望着树上的一个个被贴上“八仙过海”“幸福平安”字样的艳红的苹果，佩服他的智慧和创意。见到我，他顺手从树上摘下一个红苹果让我尝尝。我看着手里这个个大、光滑细腻、色泽红润的苹果，咬了一口，细脆清香，果汁糖分高。我吃了第一口，便迫不及待地吃第二口，须臾间，感到心旷神怡，全身骨头都酥了，香气溢满口中，回味无穷。

胡文名的果园连续多年亩产过两万斤，优质果占比高达85%以上，连续性和高产性让人赞叹不已。我问及秘诀，他说：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苹果树，首先让苹果极大限度吸收光照，阳光是最好的肥料，要保持透风透光；再是让苹果树吃饱吃好，最重要的是根据树势的强弱有针对性地施肥：树弱的时候，要多施氮肥，在今年雨水多的时候，有意识地减少施肥，避免裂果……

在乡村振兴、共同致富的洪流中，他不仅以苹果致富，在城里购置了楼房、开上小轿车、有了厚实的积蓄，还带领乡亲共同致富，在水肥管理、疏花疏果、病虫害防治、套袋着色、冬春剪枝等方面为十里八乡的果农传授经验和先进技术，不收任何报酬。在他的带动下，周遭果农的果园管理上了等级，经济收入明显提高。这就是一位老果农的心愿，更是一位老果农的赤心情怀的体现。

走出果园，只见通往村里的路上，一辆辆载着红苹果的车迎着晚霞欢快地奔驰，仿佛行进在奔小康的金光大道上。

来源｜烟台日报

传稿｜王鑫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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