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听说读写的方法性知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语文课程知识体系中,听说读写的方法和策略无疑应是教材和教学共同关注的重心。但新课改以来,淡化知识的潮流使得语文知识一度从教材中全面撤退。统编教材的最大功绩之一,就是及时扭转了这种喧宾夺主的局面,使听说读写的方法和策略逐步恢复其应有的主体地位。总体来看,在统编教材的听说读写知识中,程序性知识和策略性知识所占比重逐渐加大,已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几乎完全由陈述性知识一统教材知识系统的局面,知识也逐渐变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语用价值。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进步。
口语交际方法和策略方面,教材讲授了如何进行新闻采访、复述与转述、应对、演讲、辩论、即席讲话和讨论等语用价值很高的口语交际知识。当然,教材还可以将如何聆听、如何进行劝说性发言、如何进行研究性发言等知识融入现有的口语交际知识中,使之更丰富、更完善。
阅读方法和策略方面,教材更是不遗余力地积极建构,目前已初成体系,包括如何阅读诗歌、散文、演讲词、新闻、纪实性作品、科普作品、讽刺作品、外国小说和中国古典小说等文体,以及精读与跳读、圈点与批注、快速阅读、选择性阅读、摘抄与做笔记等方面的方法和策略;还注重让学生从多个维度(内容和形式、写作过程和方法、写作情境等)立体性地展开文本解读。这一体系需要丰富和完善的地方,是要继续将更多文体(如随笔、调查报告、日记、书信类文本和非连续性文本等)的阅读方法和策略吸纳进来,将已经涉及但做得尚不够扎实的文体(如各类散文、童话、寓言和神话等)阅读方法和策略加以强化。及时从相关研究成果中汲取营养,是很必要也很明智的做法。
写作方法和策略方面,统编教材同样给予了充分关注,完全改变了旧版教材中写作知识极度空泛的不正常状态。这些知识,与上述阅读方法和策略一起,将逐渐成为语文课程与教材的骨架。统编教材写作单元体系不仅庞大,更从“文章写作——过程写作——交际语境写作”三种范式出发来研究。这样的写作知识就具有了明朗的语用精神和实践品格,与活生生的写作实际发生了密切联系。
统编教材写作体系需要丰富和完善的地方,是继续增加各类实用文体的写作方法和策略,继续强化“交际语境写作”范式,以更好地改善写作知识现状。另外,教材对某些写作知识的表述有失严密,需要予以修正。比如,“中心,是文章中传达出来的作者的基本观点、态度、情感和意图,也就是作者写作文章的主旨所在”。根据文本解读理论,文章的中心通常可以是多元的,而作者的写作主旨一般只能有一个。所以,对“每篇文章都要有一个相对集中而明确的中心”这样的提法,也要保持谨慎,毕竟这样的提法事实上是无视了文章写作中主题蕴涵和主题分散的其他写法。尽管一篇文章一个中心的写法比较常见,中学生学习写作也应该从这样的写法学起,但在进行写作知识讲授的时候,教材还是应让学生知道主题蕴涵和主题分散的写法客观上是存在的也是合理的(当然绝不能要求他们这样来写作)。还有,记事时,“事情的经过是记叙的主要内容,要重点写”“写作记事文章的时候,也要记真实的事”,这样的知识都有违科学性。有时,根据表达需要,我们可以将事情发生的原因作为写作重点;有时,也可以发挥想象进行一定程度的虚构,不可“把真绝对化到僵化的程度”⑦。
五、中外传统文化知识和理性思维知识
统编教材对中外传统文化知识的呈现和解释,同样有得亦有失。其中最值得肯定的地方,就是教材编辑能够以较好的中外传统文化素养来解读经典。如《木兰诗》的主题,教材“既展现木兰的英雄气概,也表现她的女儿情怀”这个解读就非常符合中国文化刚柔相济、儒道互补的特征。此外,对《西游记》《聊斋志异》《简·爱》和《名人传》的解读,都体现了优秀的中外传统文化内涵。
同样,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如对《论语》“学而时习之”中的“习”,教材解释为“温习”,这个解释就脱离了儒家砥砺君子人格,须联系实践的理念。“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说得很明白,对仁的精神追求,需要博学和坚定的志向,还需要恳切的发问和联系当前实际问题进行思考,也就是理论与实践密切结合。因此,“学而时习之”和“传不习乎”中的“习”,都是“实践”的意思,即把理论知识放到实践中体验和运用。对《水浒传》的解读,也不尽符合中国传统文化:“《水浒传》是一部奇书。它为‘造反者’树碑立传,渲染他们豪侠仗义、除暴安良的英雄壮举,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歌颂农民起义的长篇小说。”这个解读笼统地将这群“造反者”称为“英雄好汉”和“农民利益代言人”,将他们的举动称为“壮举”和“官逼民反”,实际上是没有正确认识中国传统社会状况所致,是不符合中国传统社会“化阶级为职业”的特点[2]。
至于理性思维的知识,虽然对学生语文素养的生成至关重要,但遗憾的是,统编教材对此涉及甚少。值得肯定的是,教材对理性思维中的批判性思维非常重视,多次鼓励学生进行批判性思考,如九上第五单元让学生在阅读议论性文章时“联系实际进行质疑探究,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但对于如何批判性地展开文本解读这样非常具体的知识,教材基本上采取了避而不谈的处理方式,很令人遗憾。
总体来看,统编初中语文教材的知识建设取得了不凡的成绩,反映了教材编辑付出的艰辛努力。我们高兴地看到,我国的语文课程知识体系建构已经走上了长期以来一直偏离的正轨。这对推动语文教学走出“少慢差费”的困境,是一件善莫大焉的好事。当然,教材在知识建设方面仍有一定的不足和缺陷,需要加以改进。
注释:
①郦道元.水经注[M].陈桥驿,注释.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3:459.
②王象之.舆地纪胜[M].李勇先,校点.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2390.
③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集(下)[M].曹旭,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544—545.
④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2462.
⑤刘大为.比喻、近喻与自喻——辞格的认知性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47.
⑥王荣生.语文科课程论基础[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262.
⑦孙绍振.“真情实感”论在理论上的十大漏洞[J].江汉论坛,2010(01).
参考文献:
[1]李行健.现代汉语规范词典[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语文出版社,2004:11.
[2]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250.
作者:毋小利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B刊》
编辑:杜丹 肖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