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腊月了,大地已经沉睡。晨起,寒意浓浓,群山之间氤氲着白白的雾气,仿佛置身于梦幻仙境中,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撞开,带着我回到了童年的故乡。
冬腊月之际,家家户户开始备柴禾过冬。外公家女儿多,男子少。四姨夫、三姨夫常年在外地打工,进入腊月才返乡。姨夫们返乡后便回到外公家,帮着外公砍柴。
砍柴主要是砍掉一些细小的、长不高的灌木丛,剔掉多余的柏树枝、砍掉些许柏树。我们跟着姨妈们背着背篼、背夹子,带着竹筢子、镰刀、弯刀去田间、山上拾柴禾。雾气缭绕的山间,大有一种“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的感觉。在灌木从、干枯的树下、沟壑处,我们拾起地上被风雨折断的树枝、干草的叶子,欣喜地往背篼里装。大人们会把一些小灌木砍下来,用藤蔓挽成一团,为了节省人力,姨妈挽好一捆捆的柴后,让捆柴顺着山坡滚落到坡下的路上,再用背夹子或者推车运回家。
姨夫们带着斧头去山上砍柴,几人分开行动,各自为阵,山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哐当哐当”的伐木声。四姨夫双手握紧斧头,对着树干根部一下下地深凿下去,最后用腿使劲一蹬,干枯的柏树便“咔嚓”倒了下来。姨夫们用斧子砍下柏树的树枝,然后用老式的锯子把小树干锯成两段,几人配合着,拖着树干往回走。走在崎岖又狭窄的山间小路上,树干和树枝一路上“哧啦啦”像个大大的吸尘器,吸住了路上的许多落叶和枯草,唱着欢快的歌儿。
柴禾被带到了屋子旁的坝子里,姨夫们便开始劈柴。拿来两条高板凳,两人合力把树干抬到板凳上,剔掉枝丫,接着把高板凳翻倒在地,用板凳固定住树干。然后分别站在两旁,一人握住锯子一端,一推一拉,推拉间土黄色的木屑快乐地奔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姨夫们一边闲谈着这一年在外打工的新鲜事,一边不慌不忙地拉着锯子,额头滑下了一颗颗汗珠。待他们歇下来抽烟时,我和伙伴们便好奇地去拉锯子,不曾想,锯子纹丝不动。
柏树锯成小段后,便可以劈柴了。姨夫们把木段放在树墩上,高高举起斧头,三两下将木段分成了三四块。劳作一下午,一大堆硬柴块如贪玩的小娃娃趴在地上。我们和姨妈便负责把一块块的柴禾摞成高高的长方体,就像建房子一样,挺有成就感。太阳晒一晒,风吹一吹,晾上半个多月便差不多全干了。
正月里来客,需要炖肉蒸包子的时候,我们便需要这些木块硬柴。先用笋壳、竹叶或者黄豆苗引火,接着把柴块塞进灶孔里,这样的硬柴烧起来火又大又旺。
为了不浪费资源,大人们会把通红的没有烧透的木柴用火钳夹出来,放进一个空坛子里,盖上盖子,一分钟后,一股灰色的烟从坛盖缝隙冒出来,就成了“炭子”。到最冷时,外公便夹出些许炭放在火盆或者烘笼里让客人们取暖。
儿时的砍柴是一种乐趣。如今,山上的树木也愈加郁郁葱葱了,村里人也都用上了电饭锅、天然气等,很少有人去上山砍柴了。回想那些砍柴的岁月,乐趣无限,让人难以忘怀……
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