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是维持人类生命的必需品。世界上不独海盐一种，光是青海西宁茶卡盐湖的湖盐就“足以供全中国人民吃70年”。抢什么呢？

◎潮白

◎本文责编／张蓓蕾

8月24日，日本正式启动了福岛核污染水排海措施，引发全球范围内的广泛关注与谴责。因为担心辐射的影响，韩国民众开始抢盐、囤盐。

盐是维持人类生命的必需品，“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对寻常百姓而言，它像空气、粮食一样不可或缺，如央视纪录片《生命之盐》（2019）片名之所示。在国家层面，盐在从前享有“国之大宝”的美誉，是国家的财政命脉。西汉吴楚“七国之乱”之所以能够乱起，原因之一是挑头的吴王刘濞，一方面利用封地内的铜山，“招天下亡命者盗铸钱”，另一方面就是利用封地靠海的便利，“东煮海水为盐”。两者叠加，积累了雄厚的资金基础。1997年5月，一次偶然机会我到了山西运城，见到了著名的八百里盐池以及全国唯一的池神庙。中条山下，浇水河畔，盐池犹如一条玉带向两侧延伸，不见尽头，宋人苏祐所谓“平浦横拖一匹练”是也。池神庙之历史可上溯到唐朝大历年间，代宗以神赐瑞盐而敕建之。倘若依据神话传说，则黄帝大战蚩尤也发生在那里，一种观点认为，大战的目的正是为了争夺盐池。

印度“圣雄”甘地在其为民族独立而发起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中，也大作盐的文章。美国电影《甘地传》（1982）的情节显示，甘地先是号召印度人用传统手摇纺织机自己纺织，拒绝购买并焚毁英国制造的服装，以打破英国工业化纺织机器以及英国人对印度纺织行业的垄断。紧接着，他又发动了自主制盐运动，挑战英国殖民政府的食盐专卖法，因为用殖民者的话说：“我们控制了盐，就是控制了印度的命脉。”那一天，甘地率领众多崇拜者向海滨丹地开展“食盐进军”。行进到海边，甘地弯腰抓起一把含盐的沙子，慢慢撒下，引来万众欢呼，他说：“这盐来自印度洋，所有的印度人都有权享用。”在遭到残酷镇压之后，甘地也没有屈服，他甚至给殖民当局军方头目写了一封信，明确“印度的盐属于印度所有”，并表示第二天，“他要亲自领队到达兰沙纳制盐”。

既然生活中不可或缺，盐在某些时候就会成为“卡脖子”的利器。

林农执导的电影《党的女儿》（1958）中，红军长征后留守的游击队，每每面临缺盐的困境。魏政委说：“再搞不到咸盐吃，同志们的身体就全都垮了。”敌人策划将游击队一网打尽，计谋之一是由叛徒出面欺骗交通员小程搞到了很多盐，通知山上来搬运，“在东王庄交盐，人少了不行，得都来”。小程在玉梅家吃到咸菜，感慨“真香啊，山上的同志们好久没尝到盐味儿了，山都快爬不动了”，他要玉梅一定要想办法弄点儿盐给山上，“三斤五斤，就是一斤半斤都行”。玉梅乃将自己欲交的党费兑换成咸菜，又在村子里筹集了不少，女儿小妞想吃一口，也被她严厉地喝止了。

李俊、李昂执导的电影《闪闪的红星》（1974）的故事时间点大体与之相同，说的是胡汉三采取封山策略试图困死游击队，“严禁盐米上山”并“计口售盐”。吴队长告诉冬子：“人不吃盐就没有劲儿，就不能行军打仗。”虽然游击队的盐只剩下一点点，但在冬子的野菜碗里，吴队长还是偷偷地又加了一点。冬子喝了一口，又舀了锅里的喝了一口，什么都明白了，马上把自己的那碗倒进锅里，搅匀。后来，冬子和宋爷爷上山送盐，面对岗哨的盘查，冬子巧妙地把用开水化开的盐粒倒在身上的棉衣里，过卡之后，再将棉衣的水挤出、煮干，食盐重又结晶。

从黄道炫著作《张力与限界——中央苏区的革命（1933-1934）》中可知，由于中央苏区不能自产食盐，国民党军在第五次“围剿”时，已经有针对性地控制输入食盐。红军长征撤出中央苏区、国民党军进占瑞金后注意到：“居民食淡过久，肌肉黄瘦，殆不类人形。”斯时残酷情形，可窥一斑。而人为什么要吃盐？借用加拿大纪录片《盐的奥秘》（2020）中那个女注册营养师的话说：“当我们摄入盐时，它会进入我们的血液，我们的身体喜欢在血液中保持一定量的盐分，这有助于保持体液平衡，也有助于确保我们的身体水分充足。如果我们体内没有盐，所有物质都会随着尿液排出体外。”

抢盐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2003年“非典”时、2011年福岛核电站出事时都发生过，此举诚然出于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但这时也需要自己的理性。《生命之盐》第一集就告诉我们，世界上不独海盐一种，还有埃塞俄比亚达纳基勒洼地的盐漠、四川自贡的井盐、奥地利萨尔斯堡顿恩伯格盐矿的岩盐、西藏芒康的泉盐、青海西宁茶卡盐湖的湖盐，光是后者所产，便“足以供全中国人民吃70年”。抢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