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一家人一起吃饭时,爷爷奶奶就开始“矫情”起来。“我要用我的小木勺吃饭”,这是我记事以来吃饭前最常听到的一句话。
小时候不懂,陶瓷的勺子那么好看,为什么爷爷奶奶会执着于用小木勺。妈妈说是因为用小木勺吃饭不烫嘴,但长大后才发现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全手工木勺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食以器为先。”
汉唐时期,民间广泛使用的是手工木制的餐具,如小木勺、大木勺、木碗、木盘子、馕针等。这也印证了“哪里有饮食,哪里就有木勺”的说法。
吃饭不烫嘴,制作繁复累
小木勺与新疆人的饮食文化一样,具有悠久的历史。在那些一家人吃不饱饭的艰难日子里,造型简朴、别致又实用的小木勺能给予一家人应有的自尊和希望。
居住在丝绸文化交界处,具有高超智慧和独特审美文化的新疆人充分利用自己家乡独特的地理位置吸收外来优秀文化,为新疆餐具的发展提供了多元的文化素材。
但在餐具设计及制作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全照搬外来文化,而是结合本民族的文化特点进行提炼、整理、再创造,形成了独特的传统餐具的制作。
因为吃饭不烫嘴的特点而得到老年人和小孩的青睐,小木勺看似娇小制作起来可不简单。从挑选结构缜密的杏木或桑木,再到切割、挖勺、抛光等多道工序的处理后,才能完成一个小木勺的制作。
木勺天然香,木匠“小心机”
因为小木勺在生活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所以选择的材料必须是质地坚硬、不容易裂开的优质杏树或桑树。
制作小木勺的木材一般选用树龄在20~30年之间、树干干燥没有破裂、生长过程中没有遭遇过害虫侵蚀的杏树或桑树。
记忆里的小木勺总带着一种大自然的香味,这才是木匠们的“小心机”,为了能让干饭人吃得更香,特地选择带有天然香味的木材。
在这一小细节上,“心机”木匠们利用每年十月至三月的空闲时间,在田间地头寻找合适的木材。
将选好的天然木材去除外皮,锯成长15~20厘米的树墩,再用斧子或锯子把圆树墩劈开,分成一段一段的长方形木段。
随后将木段表面处理平整,把备好的长方形杏木用砍砍子上下左右砍平后,在右上方留出3~5厘米的地方,再横着砍掉2.5~3.5厘米,最后把头部砍成圆形,木勺就初步成型了。
接着用专用工具阿塔勒嘎挖出勺头,形成木勺的雏形。
精致木勺能盛面,客人来了能撑面
说到雕琢,很多人一下就能想到自家富丽堂皇的大门和亭廊。不仅如此,想象力丰富的新疆人还将雕刻文化融入到了自己的饮食文化中。
雕琢是木勺制作过程中最见真功夫、真手艺的一步。只有那些技艺精湛、心稳手准, 从事小木勺制作几十年的木匠才能将木勺打磨得光滑平整、精致美观。
打磨完毕后,先对木勺手柄的花纹精心雕刻,再对勺心进行花纹装饰。如此一来,娇小的木勺既能反映生活,又有高于生活的艺术创新。
挑选木材、切割、挖勺、抛光、雕刻,一道道工序无一不体现着一种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工匠精神。
看着这一波操作,我发现这十分考验木匠们的耐心和细心,同时也考验着我的想象力。小时候看父亲一整天安安静静地在木头上雕刻出各种各样的花纹,我就很佩服他的耐心。
我曾经问父亲哪来的耐心,在这么一个小木块上弄这么多细致又繁琐的花纹。父亲用略带骄傲的语气对我说:“因为我做的不仅仅是能养家糊口的手工艺品,更是能让家主迎接客人时可以大方拿出来的餐桌必备品。”
木勺装饰惹人爱,体现艺术与情怀
因为小木勺的材料选用和装饰等方面都比较符合新疆人的生活习惯,也更加符合他们的审美和使用习惯,所以即使到了如今普遍使用不锈钢、搪瓷、铝制的餐具的时代,小木勺仍在餐桌上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木勺文化与当地民族的艺术形式更加契合,体现了文化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情怀,也延伸出了麦西来甫的必跳舞曲——木勺舞,以及用自制木勺向心爱的女子表达心意的习俗。
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一个个小木勺讲述着家里的一个个小故事,所以小木勺以不烫嘴、使用方便的名义牵动着爷爷奶奶对以往生活的情思。
2007年7月,柯坪木勺被评定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多的人因此注意到了新疆的木勺文化。随着地方文化的发展与传播,变化万千的植物装饰纹样的小木勺逐渐成为民族工艺品以及馈赠亲友的伴手礼。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小木勺不仅仅是承载食物的容器,更是与时俱进的饮食观念和地域文化艺术的传播者。
排版丨徐婉婷
监制丨陈锐军
责编丨刘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