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4日上午,为纪念作家史铁生73岁诞辰,史铁生的胞妹史岚,和12年前为纪念研究史铁生、传播史铁生文学精神而成立的“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部分老师——出版人岳建一、牛志强、宗颖,作家徐小斌,文化学者王克明,史铁生校友、《守望记忆》编者庞沄,前媒体人、插画家张楠等十几位史铁生的生前好友,在北京发行集团下属的幽默书店召开了“再读史铁生”2024新年漫谈会。会议由“写作之夜”编委会和幽默书店主办。会上,各位老师纷纷抒发了对史铁生的缅怀、思念,和对他作品的感悟。
“写作之夜”编委会副主任、知名出版人岳建一老师首先发言。他认为,史铁生的骨子里透着幽默,他的幽默是对人生的勘破,既是自我超越,也超越了社会和时代,这来自他的生命和本能。中国幽默的典范是铁生,灵魂是铁生。所以今天在幽默书店举办史铁生73周岁的纪念活动,是天时地利人和。他说,铁生走了13年,不仅我们这些朋友,全国各地,很多人都在以各种方式纪念他。13年前,铁生刚去世,消息在一夜之间迅速传遍了中国和世界。他去世后的第四天,也就是铁生生日那天,没有人召唤,来自全国各地的上千人,包括很多作家、学者、读者,在798艺术区聚集一堂,缅怀铁生。7年前,2017年1月4日的纪念活动,也是座无虚席。大家对铁生由衷地崇敬和缅怀,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想念。我们总说自己经历过苦难和不幸,我们能比得上铁生吗?他的一生这么走过来,始终向往着温暖的烛火,向往阳光和星空,他不断超越自己,把自己变成了阳光、星空和烛火。他让所有读过他作品的人,心里都有温暖,让很多人像他一样救赎自己。
作为史铁生的早期作品《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的编辑,牛志强老师从自己年过八旬后对生命的体悟出发,谈了对史铁生作品的新感悟,他的发言名为《人·疾病·生命·文学》。他说,铁生流传甚广的话是:我的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过去读到这句话,会心一笑。这是铁生的幽默,不管是自嘲也好,调侃也好,随着我们生命历程的延续,我们感觉到铁生写的千真万确,这里面埋藏着许多痛苦和对痛苦的战胜。牛老师提议做两个编年,一个是史铁生疾病的编年,一个是史铁生文学事业的编年。他认为,通过这两项研究,人们会发现,铁生生命的下行轨迹和他文学生命的上行轨迹,形成了反向的强烈对比。似乎是疾病下一个台阶,文学就上一个台阶。这种反向作用力是如何达成的,一般人难以体会,但是铁生一定有深刻体会。这关系到我们如何接受铁生,是从他健康时接受,还是从他坐在轮椅上接受。我们如何从铁生身上吸取力量并影响更多的人。通过研究,当我们进入到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阶段时,铁生能在我们身上活着。
作为研究陕北文化和方言的学者王克明老师,以《小议史铁生与民俗》为题做了发言。他说,史铁生的写作里常有对民俗和民间文化、民间信仰的记忆,而他比较关注这些记忆与史铁生的精神成长的关系。史铁生写到过农民老汉每年给自己的棺材刷漆,认真地准备自己的死亡。农民虽然没有理性地认为“死是一个必然到来的节日”,但对待死亡的态度,一代又一代,都是这样。而且,葬礼真的就像节日,给了他这一辈子最高的尊严。老汉们的非哲学、非理性的观念,分明也是先行到死,向死而在。史铁生述说陕北农民的命运是“世上有苦也有乐,有苦也要往前走,有乐就尽情地乐……”那种“默默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是他们跟命运抗争的手段。农民没有对命运的理性认知,但非理性的生存态度给了史铁生深刻影响。他说“乡亲们就是以那些平凡的语言、劳动、身世,教会了我如何跟命运抗争。”史铁生还写过他听陕北民歌:“总是来不及做什么逻辑推理,就立刻被那深厚的感情所打动,觉得人间真是美好,苦难归苦难,深情既在,人类就有力量在这个星球上耕耘。”
作为史铁生清华附中校友和插友的庞沄老师认为,史铁生的所有创作和他们在陕北时形成的人生观、价值观有关。他说,陕北的生活对铁生的影响有两个方面,一个是插队到了最苦的陕北,接触社会最底层,不仅学会了生活和劳动的技能,也学会了和乡亲们一样向苦而生。后来和铁生聚会,谈起当年的事,不说受苦,说的都是高兴和有趣的事。下个雨不出工很高兴,没事赶个集就幸福的不得了。那时他写《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在当时的伤痕文学中是股清流,和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陕北是最苦的地方,但我们这些人能和老乡一样面对苦难,找到生活乐趣,所以你看他的文字很幽默,但是我们绝不歌颂苦难。另一个方面是封闭的陕北保留了古老的黄河文化,陕北的民歌、戏曲、说书等包含有许多典故,这些文化熏陶对铁生有很大影响,他专门写了关于陕北民歌的文章,《命若琴弦》也就来自于他听了一次陕北说书后,将对人生意义的思考溶入其中。这两个因素加上铁生原来的文化底蕴,使他能在残疾后达到很高的文化高度和精神深度。
作家徐小斌老师谈起她1983年认识史铁生时的回忆。她说,我们那时聊小说特别投机,差不多一周要聊两到三次。我们谈论类型化写作,共同在马尔克斯身上发现写作者的第三条路。徐老师印象最深的是米兰·昆德拉的作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对史铁生的影响。她认为,史铁生后来的作品《务虚笔记》已经到了非常精神化的高度,但遗憾的是,到现在还缺少相关研究。
“写作之夜”编委会秘书长宗颖老师在漫谈会即将结束时讲了两个故事:2022年有一位剧作家在弥留之际非常绝望,不吃不喝。家属也非常绝望。编委会的陆晓娅老师在这位编剧所住的病房里当志愿者。她对他说:你是好人,你曾经背过史铁生啊!这一句话“救”了剧作家,他兴奋、激动,心里得到了安慰,也使他临终前的一段日子过得很平静、满足。剧作家说:我是个好人,我曾经背过史铁生啊。他的家属也因病人的释怀得到了安慰。编委陈镭老师创办的《务虚笔记》读书班已经历时四年,全国各地的学员跟随他在网上学习、研读史铁生的作品《务虚笔记》。2023年,学员们来到北京,参加了在地坛举办的北京书市,在参加与史铁生有关的讲座后,和编委会老师们进行了座谈。座谈中,学员们激动地讲述了自己阅读铁生作品后的感悟和体会。宗颖老师最后总结道:在研究史铁生、传播史铁生文学精神这十几年来,我们见证了很多感人的事情。史铁生虽然走了,但他的精神、他的影响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