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苍远
文/香袭书卷
时间的雨滴在屋檐下敲击出声响，隐约间有丝丝的竹音传来。远山的浓雾遮盖住全貌，山峰冒出一点形状任人去联想。脚边草丛的蚂蚱比晴日里安静了些，一丛丛开在当季的花毫无妥协。
轻踏落英，意纷纷。山风过境，好多事随其起，随其落。远山含黛，微雨细分。承恩寺的橡子从树上剥离，一半壳，一半籽。忆起那年在香水河农家，女主人把橡子磨成粉状，做成凉粉，凉拌入席，其味至今犹在唇齿间，入记忆库的人和事物大多是品味独特的。
昨日一席大雨铺天盖地，草色与春日宴相比还是逊色不少，虽说各有特点，在生机盎然与趋于衰败的精气神上相较量，这时的植物还是缺了斤两。随手拍几张地面上花落的照片，也有美意生出。美与乐无处不在，不同的是审美的标准和对苦乐的感受。
山洼酒店老板娘忙碌碌的，聊及她独自在这深山开店，可有怕意？她对着脚边的狗唤一声“来财”，猫狗都前来献媚。“山上自家养的鸡一阵一阵打鸣，来财与猫咪时常打架，这一院子的热闹，有什么可怕的？路口有监控，来的人一目了然，住久了倒嫌弃村庄人窝里的相互攀比，东家长西家短的。”
闲下来时她对着一台点唱机自娱自乐，唱得竟是字正腔圆。所以不能用自己的认知去点评他人的境遇，各有各的乐趣，各有各的苦处。
秋的雨大段大段往下落，超市里的螃蟹按个头排着队的标着身价。从外地运来的大枣堆成一座座小山，小时候从地上专捡被鸟啄过的红枣，它们比别的枣甜。聪明的鸟雀们，也是具有神灵的通道。
白昼的光在向阴郁演变，放晴的日子就显得格外被优待。花枝一定要勤修剪，才能开出下一茁。某日念叨想拔掉院子里春日随手插下的一株植物，许是听到了我们的话语，求生的紫薇没过几天就开出花来，用色彩向人们证明着它的美。万物有灵，是真的。
我保持着思维的灵动性，让它像一洼泉水终年不息。即便是偶尔滴得慢点，但不至于枯竭。希望自己能保有活跃的感动，感动于万物之灵的恩赐，感动于情怀与现实之间的挣扎，感动于拥有与失去的落差，感动于日常微妙的变化。
让这些变幻莫测的思维，构建出自己的一方乐园，就算是蹲在里面哭泣，也要面朝花开。那么欢笑就更加魅力四射。也忙忙碌碌，也安安静静。它们之间并不冲突，就像这时的雨水和阳光，并存在我的日常里。每一天，我都喜欢。
接受“寒露”的悄然而至，接受世事以无声中已调整好的情绪，以及一些物是人非的场景。楼下的桂花香填满梦境，遥不可及的明天已纷沓而至。曾经会喧嚣地感慨点什么，比如年少时的多愁善感，比如青年时的憧憬与向往。
行至今日已在沉默中安然接受时间的洗礼与撞击，即便是“寒露”上头，也已是归顺平静。明天的“寒露”又将少了一个吧，“伤春悲秋”的情感自古流动在光年的长河落日，呼啸而过的是寻常人的日升月落。能留下点什么就留下点，留不住的且随它去。
我始终相信岁月馈赠的每一段际遇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在静秋艳阳与阴雨鞭挞的日常，不乏美丽与暖意的渗透，一些迷茫不惑的丝光，遮掩不住星空万里的璀璨星光，挡不住晨起暮落的霞光万丈，也阻止不了我们内心对生命的柔软与慈悲。
趁秋高人爽之际，继续打造岛上空间，在保持原始之生态的氛围里，营造一点点浪漫的诗心情愫。没有购置太多的家具，恰好适合日常生活所需便好。湖水蓝的天空下，光与影在空间里相互交织，时有鸟鸣鸡叫，小昆虫们叽叽地小声密语，花木静静地生长，随手翻阅的时光落在门前树荫下的布艺凳上。
侧耳倾听仿佛有江水流动的声响，留心细观菊花们正在酝酿着一场乐事，栽下的树苗增加了年轮。多年后，这些果树花树应该会成些气候吧。如果我们不需要太多外在物质的填充，简单的幸福是很容易觅得。
刚停好车，隔壁邻居送过来一袋柿子，邻居家柿子树上结的，有两个流出了蜜汁，吸溜一口泌甜。这时的风也恰到好处，水管里的水在变凉。我已记不起秋天是什么时候来的，日子不知不觉一天天就凉了起来，季节的变幻，生命的过往就在这一凉一热之间。
支一张小桌在后院，炒上三两个素菜，配些瓜果之类，食腹之欲就被填满。我们至所以需要许多的东西填充生命与生活的空白区域，是因为内在的贪乏与溃烂。我抬头望向泛着湖水蓝色的天空，如果心灵如它一样空旷辽远，那么平静与安宁就会来到。
点点滴滴，细且微薄的日月。我淌着一溪的秋水盈盈中，静观生命的潮起潮落。不规则的生命图案构建与修磨着内在的秉性。我把每一个日常的发生，作为当下修行的道场。
于自己的方寸之间，修得心间的自在。菊影绰绰，竹叶沙沙，眼前与心上的秋日便应了诗人的那句“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故事并未完结，写故事的人背着行囊徒步泥行。短的是一日一季的变换，长的是时空中彼此心灵的相互辉映。所以那些行在路上的人啊，天空与大地都在，植物与飞鸟并肩，我与你的邂逅也许就会发生。
不叹路长，不悲秋短。五彩斑斓的大地，正以它的色彩对着每一个人进行巡礼。路途上行色匆匆的旅人，一步一步朝着前方陌生的地方迈步，当飞鸟鸣叫着越过群山，当江河咆哮着汇入大海，当一切的发生都被接受与原谅，能触摸到的每一刻都会长出如是苍远之境。
图片摄影：香袭书卷
文章原创：香袭书卷
作者简介：
香袭书卷，出版散文集《生生不息》《人间四季》《清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