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语：【邹旭诊室故事】栏目是广东省中医院重症医学科大科主任邹旭教授带领团队开办的专栏，将围绕邹旭诊室里发生的真实案例，有故事，有医生的建议和指导，有专业的医学剖析，同时介绍一些效果确切、操作性强、简便廉验的日常调理小妙招，以达到养神健体、培育正气、提高抗邪能力的作用。
51岁的程女士平素就容易汗出，胃冷腹凉，今年1月底感染新冠转阴后上述症状更加严重，除此之外，还出现了肩关节冷痛，全身乏力，心慌心悸等症状。这些病情迁延不愈，给程女士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程女士为寻求进一步诊治，遂于2023年2月23日来到广东省中医院邹旭教授门诊就诊。
刻下症见：肩关节冷痛，夜间加重，无红肿，无活动受限，全身乏力；头晕，眼花眼干，晨起口干口苦；心悸；胃冷腹凉；白天汗出多；眠差；大便不畅。舌暗红苔薄白腻干；脉弦滑数，寸上脉。邹教授结合患者症状及病史，诊断为痹症、自汗，通过经脏腑辨证方法，考虑病机为湿毒未清，郁而化热，耗气伤阴；辨证为痰湿内停化热，气阴两伤。邹旭教授指出，患者素体脾胃阳气亏虚，故自觉胃冷，气虚不固则易白天汗出。“阳康”后湿毒留恋，郁而化热，进一步耗气伤阴。脾胃阳虚，气血化生受阻，头部及肢体经络失养，加之痰湿内停，故见关节冷痛、全身乏力、头晕；湿毒郁而化热，故眼花眼干、口干口苦；湿毒上扰心神，加之心阴不足，心神失养，故见心悸、眠差。治疗上，以益气养血清热，活血祛湿通络为法，方选当归六黄汤、渗湿和里汤、小柴胡汤、泻心汤、归一饮加减，并予五爪龙补气健脾祛湿，仙鹤草益肺气止汗，忍冬藤、鸡血藤、路路通、桂枝通络止痛，赤芍清热凉血养阴，赭石凉血、降痰涎、通燥结。共7剂，水煎服。同时配合平衡针，针刺太溪、中渚，补益肾精、激发少阳以益气。
一周后复诊，患者精神改善，肩关节疼痛减轻，心悸缓解，汗出减少，大便调；仍觉头晕、胃冷。舌淡嫩苔薄白腻；双关浊。邹旭教授考虑湿热得以清化，目前以阴血不足为主，于前方基础上去大黄、黄连、黄柏、生地黄、仙鹤草；加重归一饮以培元升阳，重用赤芍至30g养阴血并加川芎、威灵仙活血行气止痛。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
新型冠状病毒（COVID-19）感染相关疼痛是指由于感染新冠病毒而引起的一系列疼痛相关症状，包括感染新冠病毒同时或之后出现的相关疼痛症状。
邹旭教授指出，虽然新型冠状病毒主要影响呼吸系统，但同时可以导致体内多器官、多系统损伤，从而出现相关器官和系统的症状。如新冠病毒影响神经系统可致头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影响消化系统可致腹痛、内脏疼痛；影响肌肉骨骼系统可致肌痛、骨痛或关节痛以及影响心血管系统可致胸痛。有学者报道[1]COVID-19疼痛的发生率为：头痛1.7%～33.9%、咽痛0.7%～47.1%、肌痛/关节痛1.5%～61.0%、胸痛1.6%～17.7%、腹痛1.9%～14.5%等。
2021年8月发表的一项队列项研究表明，与未感染者相比，新冠肺炎病人在起病12个月后仍然会出现疼痛或不适以及焦虑或抑郁等方面的问题，而且近一半的病人报告称至少会出现以下其中一种症状，如睡眠困难、心悸、关节疼痛或胸痛[2]。对许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人来说，疼痛情况持续存在，并有加重的趋势，因而非常有必要关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可能机制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可能机制是[3]：新型冠状病毒上的病毒结构刺突(S)蛋白，与人类细胞上的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 (ACE2)受体相结合，导致了肌肉和神经损伤（包括轴突性多神经病变），从而引起疼痛。而ACE2受体不仅在肺上皮细胞以及心、肾、胰腺、脾、胃肠道、膀胱、角膜和血管中有高表达，而且也表达于中枢和外周神经系统以及骨骼肌中。因此新冠感染导致的疼痛部位多样而广泛。
关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目前还有很多疑问。其具体有效的治疗方法尚未形成共识，目前针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的药物治疗通常包括阿片类药物、抗抑郁药和抗惊厥药、氯胺酮、非甾体抗炎镇痛药(NSAIDs)或对乙酰氨基酚、肌肉松弛药等[4～6]，但同时这些药物或多或少对机体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中医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的认识
中医没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的病名，但根据其临床表现等，可归于“痹症”范畴。中医认为，痹证是由风、寒、湿、热之邪侵袭肌腠经络，痹阻筋脉关节而致。《素问·痹论》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也。”外感风、寒、湿、热之邪，乘虚侵袭机体，痹阻肢体筋脉，或内伤痰湿浊瘀，深入关节筋骨，经脉气血运行不畅，则发为痹证。久则耗伤气血，伤及肝肾，甚则影响脏腑。
邹旭教授指出，痹证治疗应以祛邪通络、宣痹止痛为基本原则。根据邪气的性质，分别予以祛风、散寒、除湿、清热、化痰、行瘀、舒筋通络之法。久痹正虚者，应重视扶正，补益肝肾、益气和血。
辨证治疗的基础上，邹旭教授常选用有舒筋通络以止痛作用的藤类中药，有助于提高疗效，如鸡血藤、忍冬藤、威灵仙等。《本草便读》云：“藤蔓之属，皆可通经入络。此物味苦平，善治风疾，故一切历节麻痹皆治之。”藤类药物盘根错节，缠绕蔓延，形如络脉，具舒展、蔓延之性，多善走经络，有“引经通络止痛”之用。
“阳康”后改善疼痛小妙招
1. 改善环境
新冠属于中医的“疫病”范畴，对于新冠的证候因素，由于各地气化、环境不同，可能有所区别，但都基本不离湿邪为病。因此“阳康”后疼痛患者要注重改善生活与工作环境，避免久处湿地，感受风寒湿邪而加重病情，或造成疼痛的迁延不愈。
2. 多晒太阳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感染新冠除了与邪气的侵入相关，更关键在于人体正气的亏虚；有些患者感染新冠后虽然转阴了，但是后遗症缠绵不愈，也是因为其体质虚弱，余邪留恋。邹旭教授建议“阳康”患者平时要多晒太阳，防寒保暖，同时加强锻炼，养护正气。尤其对于水下或潮湿环境中作业者而言，更要注重生活调摄。
3. 饮食清淡
“阳康”后遗症患者应当以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为主。《素问·热论》指出：“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外感热病体温恢复正常后，过多食用肉类等高油高蛋白食物，反而可能导致疾病复发或迁延。“阳康”后虽然不再发热，但人体的脾胃功能尚未恢复，此时如果饮食不节，过食肥甘，就可能导致饮食积滞、食积化热等情况。此外，水果多属于偏寒湿的食物，“阳康”后过食水果可能会加重体内的寒湿，影响脾胃的功能，损伤人体阳气。因此在新冠康复期也要避免进食过多水果和生冷食物。
4. 中药熏洗
缓解“阳康”后疼痛，还可以采用中药熏洗的方法，邓老传验方：吴茱萸15g，海桐皮、蕲艾、生姜、生川乌各12g，荆芥、红花、桂枝、川断、防风、羌活各9g，当归6g，细辛3g，生葱连须5条。煎水，加米酒30g，米醋30g，热洗患处，每天2次。中药熏洗从肌表直接作用于病处，直达病所祛除风寒湿邪，同时加强血液运行，疏通局部经脉而达到止痛的效果。
参考文献
[1] Weng LM, Su X, Wang XQ. Pain symptoms in patients with coronavirus disease(COVID-19):a literature review[J]. J Pain Res, 2021, 14:147-159.
[2] Huang L, Yao, Gu, Wang Q, et al. 1-year outcomes in hospital survivors with COVID-19:a longitudinal cohort study[J]. Lancet, 2021, 398(10302):747-758.
[3] 解小丽;林永健;李斌飞;苏圣贤;林志光;杨源锋;GONG Jason.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相关疼痛[J].中国疼痛医学杂志,2022,(10):733-738.
[4] Widyadharma IPE,Sari NNSP, Pradnyaswari KE, et al.Pain as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of COVID-19 infection and its management in the pandemic era:a literature review[J]. Egypt J Neurol Psychiatr Neurosurg, 2020,56(1):121.
[5] Knox N, Lee CS, Moon JY, et al. Pain manifestations of COVID-19 and their association with mortality:a multicenter prospective observational study[J]. J Mayo Clin Proc, 2021, 96(4):943-951.
[6] Lovell N, Maddocks M, Etkind SN, et al. Characteristics, symptom management and outcomes of 101 patients with COVID-19 referred for hospital palliative care[J]. J Pain Symptom Manage, 2020,60(1):e77-e81.
邹旭，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广东省中医院胸痛中心主任、重症医学科大科主任。国医大师邓铁涛教授学术经验继承人，第二届全国杰出青年中医，第三批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广东省名中医，中国中医科学院中青年名中医。擅长中医药治疗心血管疾病、急危重症、传染病及内科疑难杂病。
2020年9月，辽宁、上海、广东支援雷神山医院医疗队获得中共中央宣传部“时代楷模”称号，邹旭担任国家援助湖北第四支中医医疗队广东团队领队、武汉雷神山医院C6病区负责人、国家卫健委及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新冠肺炎重症巡查专家组成员，并获得广东省委省政府“广东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 广东省委宣传部省卫健委“广东好医生”、广东省卫健委“抗击新冠病毒最美逆行者”、人民网“人民好医生”等称号。
在圆满完成援鄂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任务后，2021年初驰援河北邢台，6月支援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7月作为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云南工作组专家飞往云南瑞丽，多次协助开展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充分发挥中医药特色优势救治新冠肺炎患者。2021年获中央文明办、国家卫健委“中国好医生”称号。
供稿：广东省中医院岭南邓氏内科流派传承工作室
邹旭广东省名中医传承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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