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丝绸之路上的饮食文化①
古丝绸之路的开通，对古人的生活影响巨大，仅就饮食文化而言，即便现代饮食中仍少不了“胡风”的影子。如“胡床”“筌蹄”的出现，就改变了中国人的就餐习惯，让合餐制替代了曾经的分食习俗；张骞凿空西域后，传到中国境内的“胡椒”，让中国菜肴开启了“辣味”之门，变得更有滋味；“胡饼”的出现，是古丝路沿线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之间文化交流的结果 ，丰富了面食种类，而伴生的“烧烤”带来的烟火气，千百年来仍然萦绕不散……
01
出土于嘉峪关市魏晋1号墓的画像砖《宴乐图》，记录了豪门欢歌宴饮的场面。
嘉峪关魏晋壁画砖《宴乐图》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这幅画像砖以朱色勾勒砖面四周以作边框，画面左侧有四男子并排跽坐于连榻上，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后三人拱手，为首的前一名左手摊开伸向一旁的乐师，似在示意；两名乐师席地跽坐在右方，正演奏乐器，分别在吹竖笛、弹阮咸。
所谓“跽坐”是指两膝着地，小腿贴地，臀部坐在小腿及脚跟上。这种坐姿还是挺难的，一般人还坐不习惯，坐久了的话，不免腰酸腿疼。
四位客人并排连坐，享受美食，说明在当时，饮食上的合餐制在民间已经开始出现了。和后世的饭局来比，似乎只是差了把椅子。
勿慌，椅子正在发明的路上。
我们所说的真正的椅子，一直等到唐宋的时候才逐渐出现，在此之前并没有椅子。据文献记载，椅子的名称始见于唐代，而椅子的形象则要上溯到汉魏时传入北方的胡床。
据西汉刘歆《西京杂记》记载，当时已经出现了胡床，同时禅床等家具的传入以及民族的融合，人们生活方式也逐渐从席地而坐转变为垂足而坐。
胡床
到了东汉汉灵帝时期，据《后汉书 五行志》记载:“灵帝好胡服、胡床、胡坐、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 京都贵戚皆竟为之。”汉灵帝对胡床非常喜爱，导致京城贵族也纷纷效仿。不过，此时的胡床仅仅是供贵族使用，还没有普及到寻常百姓之家。
02
胡床进一步演化改进。在敦煌莫高窟第285窟西魏壁画中，菩萨坐在带脚踏的一把扶手椅里，这把椅子一般被认为是中国家具史上第一把扶手椅。
敦煌285窟西魏壁画·带脚踏的扶手椅
扶手椅稍显笨重，这时便出现了“筌蹄”。这种两端大，中间细，形如细腰鼓的坐具造型可以从敦煌295窟的一幅壁画中看到。筌蹄从南北朝流行，多以竹藤编织而成，这种器物早在战国时就出现，最初并非用为坐具，而是捕鱼和捕兔用的笼子。筌蹄可以说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坐墩，后世的坐墩借鉴于此。
敦煌295窟人字坡西坡佛母摩耶夫人筌蹄
筌蹄
到了隋唐时期，榫卯、家具、建筑同时发展迅速，木构建筑精密坚实。这一时期的“胡床”受到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的影响，改名为“交椅”或“交床”。由于唐玄宗经常外巡，需要便于携带且可歇息的坐具，便命人对胡床进行了改造，增加了靠背等部件，使其具有了依靠功能。
到了唐代还出现了月牙凳，其腿部做大的弧线弯曲，配以精致的雕刻花纹、华美的彩穗以及编织的坐垫等，既美观又舒适，与体态丰腴的贵族妇女形象浑然一体，风格情调极为和谐。
实用且美观的桌椅家具，大大提升了人们用餐舒适度，同时也更有利于聚餐。
道理不难理解，使用新式家具之后，如果还沿用分餐制，每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不仅浪费家具，而且占据了很大空间，也不热闹。就这样，人们逐渐聚拢在一张桌子边吃饭。
唐朝时期开始出现一种分餐、合餐混合的餐制。
具体来说，就是一桌人围坐在桌前，按照自己的喜好拿取桌上的食物，但用餐时用的是各自面前的食盘，感觉有点像是现在的自助餐。
03
中国真正开始流行合餐制，还是在宋朝时期。
宋朝的商业经济高度繁荣，不仅食材多元化，而且烹饪的形式也开始多元化，人们餐桌上的菜色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加上勾栏瓦舍、教坊酒楼的流行，人们开始进行合餐，大家围坐在桌前一起吃饭，这成为了中国饮食文化的一次重要改革。
在《清明上河图》中，就画了许多人在同一张桌子上进餐的画面，可见，合餐制在当时已经十分流行。
民间合餐制的风气也逐渐在上流社会中悄然兴起。
宋徽宗 赵佶 文会图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宋徽宗绘的《文会图》便呈现了北宋时期文人雅士品茗雅集的一个场景。地点应该是一座庭园，旁临曲池，石脚显露。四周栏楯围护，垂柳修竹，树影婆娑。树下设一大案，案上摆设有果盘、酒樽、杯盏等。八九位文士围坐案旁，或端坐，或谈论，或持盏，或私语，儒衣纶巾，意态闲雅。
竹边树下有两位文士正在寒暄，拱手行礼，神情和蔼。垂柳后设一石几，几上横仲尼式瑶琴一张，香炉一尊，琴谱数页，琴囊已解，似乎刚刚弹奏过。
大案前设小桌、茶床，小桌上放置酒樽、菜肴等物，一童子正在桌边忙碌，装点食盘。茶床上陈列茶盏、盏托、茶瓯等物，一童子手提汤瓶，意在点茶；另一童子手持长柄茶杓，正在将点好的茶汤从茶瓯中盛入茶盏。床旁设有茶炉、茶箱等物，炉上放置茶瓶，炉火正炽，显然正在煎水……
正是在宋代，饭局真正成为了一种社交手段，一桌人一起吃饭、聊天成为了促进感情、活跃气氛的最佳场合，这种糅合了人情世故的合餐制也就一直流传了下来。
文丨奔流新闻记者 刘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