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记者 李娇俨
新春临近，关于是否应该全面禁放烟花爆竹的讨论频繁。到底是保护空气质量重要，还是人间烟火气和节日氛围重要，抑或二者兼得？在与烟花爆竹阔别经年后，中国人的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年味儿”所代表的文化传统与当下的安全环保问题之间，我们应该有足够的智慧来寻得平衡。
一
2024年，对烟花爆竹“放”与“禁”的讨论，似乎比往年更加喧嚣。但这股想点燃烟花“放个炮”的热忱，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从2023年初延续至今。
正如《三联生活周刊》的文章《2023年，年轻人精神状态一览》所述，在经历疫情后，我们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但一切似乎又与之前有所不同。对不确定性的恐惧好像在身体里生根发芽，对应的是网络中“短暂逃离”的热度。比如“特种兵旅游”，没准备好也没关系，不需要任何准备，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新年烟花表演，图片源于新华社
人们在追求一种当下的、即时的、行动的生活，满足“此时此刻此地”的兴趣才是关键。更深层的原因是，我们身处在“变局时代”。先辈的生活道路，像铁轨一样确定，但更年轻的一代人，仿佛海面上漂流的船只，面对更大的不确定。抓住值得抓住的当下一刻，尽兴而归，似乎成为一种更“现代”的方式。
比如最近的元旦跨年时刻，为了庆祝我们的行星绕着我们的恒星转了一圈，几乎世界各地的人都不约而同走上大街，聚集在一起。在中国，人们则以更高的密度挤在一起，然后一起放飞握在自己手中的气球。
如果以纯粹理性的视角看，挤在一起放气球，实在是毫无意义可言，甚至漂浮的气球最后还会变成垃圾降落。但仔细想想，能让数千万分散于各处人，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做同一件事情，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比直播经济、互联网经济，乃至近代以来任何的经济奇迹，都要神奇。
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无数人想，无数人渴望，这本身就是意义。
杭州湖滨一带放飞的气球，谢春晖 摄
二
在农历新年到来的时刻，点烟花，放爆竹，是同样的力量驱动，且影响的范围还要更加深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热闹的鞭炮声，曾是过年的“标配”，更是记忆中的“年味”担当。作为一种辞旧岁、迎新年的传统民俗，在很多人眼里，没有烟花爆竹的新年是没有“灵魂”的。
中国民间有“开门放爆竹”的传说。在新一年到来之际，家家户户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爆竹，以爆竹声除旧迎新。爆竹也称“爆仗”“炮仗”“鞭炮”，起源很早，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人们认为放爆竹可以创造一种喜庆气氛，是节日的一种娱乐活动，带来欢愉和吉利。
南北朝时期的文献《荆楚岁时记》中记载：“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恶鬼。”这段记载表明爆竹在古代是一种驱瘟逐邪的工具，这也说明燃放爆竹的习俗最初不只具有娱乐性，还具有功能性。
图片源于新华社
到了唐代时，瘟疫四起，有个叫李田的人，把硝石装在竹筒里，点燃后使其发出巨大声响和浓烈烟雾，驱散了山岚瘴气，有效制止了疫病流行，这便是装硝爆竹的最早雏形。以后火药出现，人们将硝石、硫磺和木炭等填充在竹筒内燃烧，产生了“爆仗”。到了宋代，民间开始普遍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做成“编炮”，市场上已有成串的鞭炮出售；《武林旧事》卷二“元夕”，还说到南宋都城临安“放烟火百余架”。
这一习俗延续至今，人们在爆竹声中能够真切体会到过年的滋味。过年燃放鞭炮在我国已有1600多年的历史，当燃放爆竹在我们的城市里划上休止符，过年的热闹、狂欢似乎荡然无存，只剩下冷清与消沉。
三
好消息是，这种普遍的情感需求得到了关注。
12月26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对于销售、燃放符合质量标准的烟花爆竹未作全面禁止性规定，地方需要修改相关禁燃令。
这一消息引发了互联网平台的讨论热潮，连前身为“浏阳市对外经济贸易鞭炮烟花公司”的ST熊猫的股价，也在第二天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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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历史，在一个城市的范围内全面禁放烟花爆竹肇始于天津。1907年2月3日出版的《大公报》，登载了这样一则公告：“入冬以来，风高物燥，瞬届年节，竞放花爆……贩卖燃放，均于禁条。特先晓谕，广为劝告……决不宽饶。”但是，这项波及千家万户的法令，在当时只有依靠强制力才能推行。
如果一项传统或民俗真的与社会发展相悖，那它自然会逐渐消逝；如果还存在旺盛的生命力，与人们的精神需求同呼吸共命运，那就不能以禁令来强行终止。
因此，各级管理部门更应当提高治理能效，为群众燃放烟花爆竹提供一个安全环保的“场域”，在“禁”与“放”之间寻找到合适的“度”。
如合理调整地区烟花爆竹燃放的政策，在人口密度小、空间充足的中小城市、乡镇农村，没必要“全禁”，而是应当合理控制燃放的时间和区域。
图片源于新华社
此外，还可以通过改造生产“环保型”烟花爆竹，引导相关产业转型升级，进一步推动除尘、减噪、脱硫等科研攻关，尽可能地降低燃放烟花爆竹带来的污染。等等。
我们相信，随着时代的进步、观念的改变，“爆竹声中一岁除”的场景不会被遗忘，而是会走向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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