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嘉峪关之后，张维翰先后考察玉门、安西和敦煌。随后原路折返兰州休整，又赶赴定西、天水、平凉、庆阳等地。西域边陲风情和陇东南人文山水各有特色，这位高产官员诗人自是不吝笔墨。

安西县城旧影引自《西北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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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历史悠久，汉代设县，素有“塞垣咽喉，表里藩维”之称。虽然地广人稀，但民风淳朴，张维翰对此颇有好感，赋诗云：“南山积雪映朝墩，淑气迎人抵玉门。喜见闾阎知礼仪，肫诚犹有古风存。”

玉门石油资源储量丰富，1938年设甘肃油矿筹备处，次年春开钻采油，是为当时中国唯一能够规模化开采和加工原油之基地，其战略地位自不待言，为抗战做出了重大贡献。张维翰在玉门期间专程考察了玉门油矿，并赋诗云：“汉纪曾闻志石脂，天留厚蕴待今时。祁连山下源无尽，发轫云程挽漏卮。”途经安西，张维翰就其风物亦有诗云：“毶毶红柳缀新荑，皑皑晴沙万马蹄。一自伊凉通轨辙，懋迁绾纽在安西。”

敦煌党河风光甘肃省图书馆藏

敦煌是张维翰河西走廊之行终点。彼时之敦煌，在抗战时期开发西北声浪中已不再默默无闻，特别是莫高窟保护管理问题逐渐引起各界重视。张维翰停留敦煌期间，对其塞外农耕文化印象深刻，赋诗赞曰：“天开沃壤惠敦煌，戈壁滩中鱼米乡。绕郭田园如绣蜡，十渠流水稻花香。”他同时以班超、张议潮等历史人物为典，赋诗云：“缮甲屯田壮议潮，暮年乞疏有班超。玉门关内春风暖，到处青光上柳条。”

莫高窟是抗战时期政要在敦煌期间的必到考察点，张维翰参观洞窟后，有感敦煌艺术博大精深，赋诗云：“丹青绝艺推唐代，踵事增华有宋元。疑覩长康金粟影，人天净土妙难论。”他同时针对藏经洞文物流失及莫高窟保存现状，建议地方当局亡羊补牢、加强管理，并赋诗云：“阿堵严庄迹尚新，莫高佛窟剏苻泰。补牢今日犹非晚，莫任家珍更付人。”

在敦煌期间，张维翰亦赴鸣沙山、月牙泉等名胜一游。在鸣沙山和月牙泉，赋诗云：“渥洼池上听沙鸣，象月宜教天马生。此夕冰轮澄止水，清辉曾照汉家营。”从字面意思看，他有可能玩了一把夜游月牙泉，甚为风雅。张维翰当年是否到过阳关遗址，已不可考，但其咏阳关诗也算颇有气势和意境：“今日阳关非绝域，谁言万里少行人。我来且自天南极，塞外看山意倍亲。”

02

从河西返回兰州后不久，张维翰马不停蹄赶赴陇东南巡视。自兰州东行，首站便夜宿华家岭下农家乐，顺便与老乡亲切交谈，拉拉家常，体验民生。有诗为证：“又出榆中过定西，皋兰回首夕阳低。华家岭下居停好，留话桑麻月满畦。”

张维翰在通渭考察时，见到的又是另一派战时生产忙碌之景象。抗战时期，军需民用对于羊毛及其制品的需求激增，通渭手工毛纺织业随之发展壮大，张维翰有感斯业之发达而赋诗云：“通渭城边水草深，郊原处处响秋砧。农村生计资毛绩，日向街头市万金。”前往天水途中，张维翰从盘山公路上俯瞰秦安县城，亦赋诗云：“山城雉堞抱岗峦，绕郭烟村万木攒。路转溪回凌绝巇，时从高处瞰秦安。”

在天水考察期间，时值初秋，张维翰仰慕名城景物，作了好几首诗。他对南郭寺可以说喜欢得不行，简直是真情流露：“秦州旧郡今天水，探胜吾嫌度陇迟。最爱山头南郭寺，神游早诵杜陵诗。”他来到羲皇故里，又赋诗一首：“城北卦台余故基，城中绰楔壮崇祠。此邦典献由来古，一画开天自伏羲。”其中嵌入人文始祖功绩和卦台山、伏羲庙两处古迹观后感。

天水伏羲庙内之伏羲神像甘肃省图书馆藏

天水城南还有两处比较幽静的名胜——李广墓和水月寺，张维翰在飞将军衣冠冢前赋诗云：“石马秋风郁古坟，城南来吊李将军。数奇未遂侯封愿，留得丰碑向夕曛。”彼时水月寺内设有天水县图书馆、邵力子纪念馆等，张维翰在天水期间，可能曾于此寺下榻，有诗为凭：“亭馆清闲水月寺，檐前高柳半天青。新秋景物如初夏，日晓黄鹂枕上听。”这在战时也算是偷得半日闲了。

前往平凉途中，车过六盘山，张维翰有感西北山河壮丽，赋诗云：“山径纡萦绕六盘，寒风凛冽怯衣单。苍茫暮色三关口，回首葱茏望翠峦。”在静宁时，他对甘肃百姓任劳任怨支援抗战颇为感动，赋诗云：“华岭重过路转东，静宁隆德一车通。陇干民俗勤耕牧，赋役无亏庆岁丰。”

张维翰在平凉游览崆峒山时，盛赞崆峒秋色：“北地南旋又陇东，征尘暂憩倚崆峒。五台积翠峰峰秀，红叶霜酣万树枫。”同时亦对道家文化颇有感悟：“此日翛然物外情，入山顿觉此心清。无营便是长生诀，奥义何须问广成。”张维翰在崆峒山的这首悟道之作，对于今人而言，何尝不是修身养性之正道。

平凉崆峒山北台虎皮松甘肃省图书馆藏

张维翰在陇东庆阳地区考察期间，耳闻目睹陕甘宁边区相关情况。彼时大生产运动如火如荼，边区事业欣欣向荣，面对此情此景，张维翰身为国民政府要员，只能哀叹云：“大好金瓯忍自残，庆阳半已蚀延安。西峰镇外秋笳急，嵎虎难驯事可叹。”张维翰在甘肃境内的这首压轴之作，从侧面反映出抗战时期国民党当局虽然进行经济封锁和制造军事摩擦，但仍然无法遏制陕甘宁边区蓬勃发展的客观事实。

文丨特约撰稿人：史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