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的归来：

南京老城南有一个“网红”片区——小西湖，此地因“有一池塘美如西湖”而得名。不过随着城市发展，湖消失了，地名却流传了下来。小西湖的“湖”究竟在哪？成为不少游客的疑问。不过，就在最近一段时间，小西湖朱雀里5、6号楼的北面搭起了围挡，围挡内计划建设400余平方米的“小西湖”，让小西湖这个地名实至名归。

“路”的回来：

正在建设的南京新街口德基广场三期停车场两侧，围挡内也有一条新建道路。未来，这条路将重启“上乘庵”这个老地名。

近日，人们频频听到各处老地名“重启”的消息。

老地名，为何让我们念念不忘？

01 老地名：让我们“知来路”“明去路”

地名如人名，与生于斯、长于斯的一代又一代人息息相关。小到台站港场、街巷里弄，大到城市名称、行政区划，都属于地名的范畴。不过，老地名不仅仅是基本的地理信息标志，更是一种重要的文化记忆载体，有着丰富的地方风物、人情习俗、历史事件等的积淀，与实体空间一起，构成每个城市独有的个性与身份。

老地名中有历史：

虎踞路、龙蟠路是如今南京人最常走的两条快速路。名称的起源，相传来自三国时期，诸葛亮出使东吴，途经秣陵县（今南京）时，曾发出“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的赞叹。

南京城里还有众多与孙中山先生有关的老地名：

1929年5月28日，中山先生灵柩自浦口南渡长江，南京市区的途经之地更名纪念：登岸处的下关码头改称“中山码头”，自挹江门入城于惠民河复兴桥原址兴建“中山桥”，所经街道后定名“中山路”，路旁有“逸仙桥”“逸仙村”。公祭3天后，6月1日移灵出城东门——后更名为“中山门”，经全长3546米的“陵园路”，直至“中山陵”。

老地名中有乡愁：

对上点年纪的南京人来说，陪伴他们走过大半辈子的老地名，也蕴藏着很多人和家庭的生活图景。

吃牛肉锅贴就会想到七家湾：七家湾位于南京市秦淮区朝天宫东南。清工部《明代南京城图》即有此巷。传明初七家回民以宰牛为业最早居此，后发展为巷，因巷形弯曲如环似“湾”，故名七家湾。

有些老南京人还会说些与南京地名相关的歇后语。“出了南门——尽是事（寺）”，这句歇后语以“寺”谐音“事”，形容某人麻烦事多，从一侧面反映了唐宋时南京寺庙林立的盛况。

“挹江门的旗子——有点甩”，挹江门曾经是南京最靠近江边的城门之一，江风吹过来，城门上的旗子当然要“甩”。“甩”也是地道的南京话，其中妙趣也只有南京人才懂了。

老地名是“本地人的脸，外地人的眼”：

南京大学地理系教授马永立形容老地名如“本地人的脸，外地人的眼”，生动形象。老地名作为地方记忆细胞，既可激发当地人历史自豪感，又可增加外地人的探索欲。

提到乌衣巷，便想到南京；提到锦里，便知道到了成都。

如果说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老地名及其实体空间就是这个灵魂的外化物和可视符号。当前有不少城市面临“特色危机”，缺乏传统文化和集体记忆。但好的地名，人们只要一说起，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与之相对应的城市。

地名，就像一个特有的文化密码，是一座城市历史的“活化石”，更是安放乡愁的最美容器。循着地名，人们可以探寻到当地的历史渊源、背后故事和不同历史时期人民对生活的美好期盼，进而引导大众在“知来路”中“明去路”，唤起根植于人们心中的家乡情结与热土情怀。

02 老地名的变更、保护与重启

早几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日新月异，尤其是城市规模不断扩充，不少承载历史记忆的地名多次变换，乃至消失了。一些新地名，有以企业冠名的，也有以国外城市命名的。乏善可陈的新地名，与城市历史文化的深厚古韵不协调，与老地名背后的历史感和朴素感格格不入，如同人为隔断历史文脉，加剧了城市的同质化，削弱了市民对城市的认同，既让市民头疼，也令城市心痛。

近年来，城市更新步伐加快的同时，各地对传统地名的重视程度也不断提高，保护传统地名成为许多地方擦亮文化名片、提升城市形象的主动选择。

早在2007年，七家湾、幕府山、乌衣巷、朱雀桥等南京首批100个老地名，由南京市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的《南京市地名条例》纳入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南京也因此成为全国第一座把历史地名列入非遗保护的城市。

为纪录和传播优秀传统地名文化，南京还为老地名设碑立碑、著书立传。截至目前已设置了“乌衣巷”“成贤街”等老地名标识牌158块，成为南京地名文化优秀的重要名片；完成了19万字的《南京通志·地名卷》的编写工作，对近5000条老城内地名的来历含义作了详尽的解释。

在保护和传承的同时，近年来，南京还努力在新地名命名中大力“复活”老地名，通过原址启用、以老地名命名新建道路、公园、桥梁、住宅小区等方式，让消失的老地名“复活”，重新走进人们的视野。

比如，在老门东、门西、南京西站历史建筑保护改造中，启用了“上江考棚”“边营”“小西湖”等老地名；在下关滨江新建道路中，启用了“下关电厂”“老江口”“商埠街”等老地名，并准备为老地名“下关”立碑保护，传承“下关元素”。

再如，结合道路、桥梁新建，深挖当地的地理历史和人文，就地启用了“大胜关”等老地名。

又如，结合新的区域板块建设，将有历史文化价值、传承历史文脉的老地名进行移植派生命名。在南京麒麟科创园规划建设中移植派生使用了“麒麟”“沧波”命名园区两个相邻湖泊；白下高新园区则移植派生使用了“白下”这个南京古称。

给老地名更严格保护、向新地名嵌入“乡愁”的南京，是一代又一代人接力珍藏老城历史的最好证明。不仅增加了城市历史的厚重感，助力了城市“软更新”，提升老地名承载的文化自信，更传承了古都历史文脉，让老地名不断“根”，永葆历史文化之“魂”。

03 留住老地名，还需要传承与创新并重

需要看到的是，无论是制度性保护还是老地名复活重启，这些举措主要集中在行政管理层面。当下，要发挥好老地名的作用，还需要更有新意、更有温度、更有亮点的细化措施，让老地名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在新审美的主导下、新技术的辅助下获得新生，这是我们需要花更多功夫研究的课题。

比如，在传承方面，可利用现代数字化手段和传统记录相结合，提升保存地名文化遗产历史与文化信息的延续性、稳定性和传承性。在做好全面普查工作的基础上，可通过文字、图片、录音、视频、新媒体等方式与AI、AR、VR以及区块链等前沿技术的研发和运用，保存地名文化遗产资源，提升地名文化遗产的信息化与数字化水平，实现地名文化遗产跨终端、跨区域查询，让老地名与新科技“双向奔赴”。

再比如，拓宽地名文化遗产开发与利用途径。发挥好文化载体的作用，对老地名中蕴含的老故事进行新诠释、新表达，可以借助地名图章、手绘地图、明信片、风景邮戳旅游纪念品等载体，让更多人了解当地老地名背后的历史渊源、文化背景。也可以用插画、动漫、小说、短视频等方式讲述老地名的历史，打造相关的文化爆款产品；在文化企业的推动下，在流行影视作品、综艺节目中植入老地名、老故事，提升传播力与感染力，进而实现老地名与文旅产业的“双向奔赴”。

节假日，不妨来一趟南京，就在这座城市里和这些老地名来一次邂逅，到实地去感受这些老地名背后的历史岁月。

老地名不仅是一串暖心的回忆，更是一座城市文化风物的凝聚，它早已超越了“名字”的简单含义。

老地名，新保护，延续了城市历史与文化，让城市更有文化底蕴，更具魅力，也为“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提供最具张力的载体，让个体情感和公众记忆得到更有质量的保障。如此，我们才能更好地延续历史的脉络，在叩问历史中展望未来。

来源：北极阁瞭望

撰稿：王路 编辑：张力伟 主编：王辉

参考素材：

刘玉堂、李艳琼《文化语言学视域下地名文化遗产的研究、保护与开发》

商伟凡《近代南京玄武湖地名考》

薛光《保护老地名功在当代，开发老地名惠及千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