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新闻客户端特约评论员 王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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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澎湃新闻报道，近日，有网民在浙江省政府网站“浙江省民呼我为统一平台”留言建议，把《水浒》相关内容从中小学课文和课外读物中清除出去。这位网民给出的理由是，污蔑丑化女性、情节不合逻辑、歌颂滥杀无辜、作者心理阴暗变态等，认为这本毒小说毒害了很多人，应从课文中清除，中小学不能给毒小说做推广宣传。

对此，浙江省教育厅教研室作出回复，并给出了《水浒》收入中小学课文的三条原因。具体来看，第一，《水浒》文学价值巨大。第二，《水浒》是批判性阅读的好载体。第三，《水浒》蕴含着丰富的教育价值。回复最后还表示，重要的不在于你“读了什么书”，而在于你“怎样把每本书读好”，有针对性地指导孩子阅读，让他们学会判断，在经典书籍（包括《水浒》）中吸取精华，才能真正让阅读为学生打好精神底色。

应该讲，教育机构不藏着不掖着，不讳莫如深，而是直面疑惑，严密说理，这样一个态度本身就是“阳光型”、负责任的。道理越辩越明，各方看法摆在一起，利弊得失反而更清楚，民众也会形成理性的判断。这比那种不声不响、不闻不问强得多。这是值得点赞的。

这几年，关于什么作品能入选中小学生课本、中小学生该看什么书、该看什么影视作品，网上争论不休，一直也没个定论，甚至不乏一些举报投诉和建议。基于这种背景，现在有网民认为，《水浒》是毒小说，并建议教育部门，应把水浒从课文中清除，也并不奇怪。每一个公民都有表达观点和提供建议的权利，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的想法和建议，社会都必须要遵循，还是要考虑其中利弊。

其实社会上对于《水浒》的争议，一直没停过。但对于文艺作品而言，没有争议才不正常。有争议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容忍争议，不敢直面争议。平心而论，《水浒》展现的是那个时代的社会现实和问题，确实有很多内容都与现代社会价值观格格不入。可拿今天的“上帝视角”，去“碰瓷”几百年前的文学作品和社会现实，不合适也不公平。

所以说，对《水浒》这些内容，也不能简单粗暴理解为是在污蔑女性，或者是在赞美歌颂在今天看来完全是“假恶丑”的现象，我认为其只是展示了作者理解的社会而已。否则，就是在用童话的视角和思维在看待文艺作品。若按照这种视角和思维，最近大火的电视剧《狂飙》也可以说是讴歌黑恶势力，是与黑恶势力共情。有基本常识的人都明白，这是无稽之谈。

“一千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水浒》里有值得赞美的东西，也有值得批判的东西。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以独立思辨的态度和价值去面对《水浒》，去面对世界的一切，是每一个现代人该有的追求。而不是动辄只知道摒弃和回避，搞“一棒子打死”那一套。

当然，中小学生毕竟不是成年人，心智还不齐全，三观不牢固，《水浒》里的一些内容确实和他们不太匹配，家长和社会有相应担忧也可以理解。但教育这件事，堵不如疏，疏不如引。若真在意《水浒》可能给孩子们带来的负面影响，仅靠从课文清除这一举措，也无济于事。怎么办呢？就像浙江省教育厅教研室说的那样，让教师引导学生读故事、读人物、读社会、读人性，引导学生通过批判性阅读，感悟“文学”的真正力量和价值。

不得不说，面对争议作品要不要移除课本，要不要给学生看的问题，浙江省教育厅教研室这次确实给出了教科书式的满分回答，把教育的目的、方式和作用都讲透了，纾解了社会长期存在的一些疑惑，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

若只会捂住孩子的双眼和耳朵，那孩子长大了，也是一个聋盲人。若在法律和道德框架内，让孩子想看就看，想听就听，和孩子一起探讨，用教育来辨识是非好坏，那长大以后，便是内心坚定目光如炬的大好青年。我们的孩子，需要的是一个更加开放包容的世界，而不是一个盲目自我阉割的世界。我想，这便是我们要读懂的官方教科书式回答的背后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