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马铭悦 | 北京报道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在最近播出的综艺《乘风2024》舞台上，法国歌手乔伊丝·乔纳森（Joyce Jonathan）身着一袭华美的旗袍，深情地唱出这段经典越剧选段时，台下观众和网友们都沸腾了……

东方戏曲被法国歌手原汁原味呈现的背后，离不开优秀的老师。此次教乔伊丝唱戏腔的“老师”，便是去年爆火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青年演员——陈丽君。

去年，陈丽君和搭档李云霄凭借《新龙门客栈》一段返场演出视频，将一部“新国风环境式越剧”送上各大平台热搜。该越剧自去年3月线下首演后，从最开始80%上座率再到“一票难求”，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陈丽君和李云霄亮相深圳文博会浙江展区

“花拳绣腿”打到了年轻人心坎上

“喜报，924万人次观看，成绩不错，又往前迈了一步。”2023年8月6日，越剧《新龙门客栈》首次线上直播结束后，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在朋友圈写道。

在每个时代，戏曲都面临着如何吸引观众的现实课题。“过去我们叫作‘居安思危’，现在到了‘居危思危’的时候了。”茅威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探索传统戏剧的新出路，思索我们的戏剧到底该何去何从。”

受到“一台好戏”创始人汉坤的启发，茅威涛找到了越剧创新的金钥匙——用“今天人的生活方式”打开了“新国风·环境式”越剧的大门。

该剧改编自同名武侠电影《新龙门客栈》这个“大IP”，主创团队是一批“85后”“95后”的年轻人，平均年龄只有35岁。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剧还是“全女班”出演，演出阵容以浙江小百花越剧院与温州市越剧院为主力。

茅威涛开玩笑地说，这次我们是用花拳绣腿打出一片越剧江湖。“女子越剧演绎武侠题材，气质上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对演员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尝试与突破，我希望越剧《新龙门客栈》能演出侠义之气，呈现出越剧江湖。”

此外，将“环境式戏剧”引入到越剧表演中，打破了传统镜框式舞台的表演逻辑和叙述风格，让观众成为故事剧情的一部分，与剧中角色互动，实现了“沉浸式”的观剧体验。

通过这一系列的探索与创新，越剧《新龙门客栈》成功触动了年轻人的心弦，赢得了他们的热情共鸣。“小客栈”的热度从线上传到线下，大批粉丝从全国各地赶到杭州蝴蝶剧场。根据剧场统计，购票观众中有80%之前从未接触过越剧，每场更有七成观众都是20〜40岁的青年。

作为该剧最出圈的戏曲演员，陈丽君在采访中表示：“戏曲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DNA，一个小石子投下去之后，DNA就被唤醒了。我希望我是那个小石子。”

年轻人的“戏曲DNA”一触即发

得益于直播和短视频平台，越来越多的戏曲主播正成为唤醒年轻人“戏曲DNA”的“小石子”，让传统戏曲在数字时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抖音戏曲主播陈雪梨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一变革不仅让传统戏曲焕发新生，更让那些濒临失传的小剧种获得了新生。它以一种更亲民的方式，让国粹艺术重新走进了亿万民众的视野。”

通过短视频和直播，陈雪梨的抖音账号迅速吸引了22万粉丝的关注。“线上观众的热烈反响和高点赞量，让我感到非常惊喜。我意识到，许多人对戏曲的热爱只是缺少一个发现的途径，而短视频和直播正是这条路径。”她感慨道。

武汉大学教授、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郑传寅表示，戏曲直播的兴起，为戏曲艺术的传承与发展开辟了新天地。“许多戏曲直播间涌进几万乃至几十万人，其中大部分是中青年观众。这样的事实说明：戏曲并非没有观众。”

通过网友的直播打赏，越剧对于陈雪梨来说，不再是一份“为爱发电”的业余爱好，“我赚到了实实在在的收入，打破了梦想不能滋养生活的传统观念，同时还让我有机会改善演出条件、提升表演质量，为网友奉上质量更高的戏曲演出”。

除了越剧，截至2024年6月1日，抖音平台还吸引了50个稀有剧种“天下第一团”（在戏曲界，如果一个戏曲剧种全国仅剩一家国办院团传承，这个剧团就被称为“天下第一团”）入驻。

一年里，871场稀有剧种直播轮番上演，累计吸引498万网友观看，直播打赏为超一万名演员带来收入，为戏曲艺术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更加坚实的物质基础。在戏曲主播的积极探索下，传统戏曲与现代元素相融合，创作出更加符合当代年轻人审美的作品，进一步拉近了戏曲与年轻观众的距离。

培育“越剧+”特色产业

在采访过程中，陈雪梨跟记者分享了一个温馨的故事：朋友的小女儿是中法混血，从小在法国长大，今年恰逢中法建交60周年，小女孩回到中国陪伴父亲工作。

“前段时间我们一起观看越剧演出，小女孩表现出了对戏曲的浓厚兴趣。在她母亲的细致解说下，她不仅能看得懂剧情，还深深地为越剧唱腔、戏服所着迷，最后还上台给演员们送了花。”陈雪梨高兴地说，这也让她坚信，中华戏曲的美能够触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每一个人。

线上，年轻人涌入戏曲直播间看戏、打赏；线下，戏曲爱好者们组成“戏曲搭子”相约前往剧场。

“我很幸运地抢到了一张《新龙门客栈》的票，立马就安排了来杭州旅行的行程。”小满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说。

新戏迷小满此行还特意打卡了越剧发源地嵊州市，“从杭州坐高铁到嵊州不到40分钟，我和搭子逛了越剧小镇、越剧博物馆，不仅了解了越剧的历史文化，还吃到了很多当地特色小吃，此行收获满满！”

越剧的频频出圈，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新老戏迷们不远千里来到浙江当地的越剧剧场，只为亲眼看到越剧风采。除了看戏，收集带有越剧元素的周边也成了潮流。为了迎合年轻消费群体，百越文创开发了一系列越剧文创产品，冰箱贴、徽章、演员同款舞台扇……这些产品深受年轻戏迷的喜爱。

2023年7月，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出台《加快推进越剧繁荣发展五年行动计划（2023—2027）》，其中提到培育“越剧+”特色产业，在全省范围内规划20处左右“越剧主题公园”“越剧文化街”等场所，通过项目、产业、市场融合，不断拓展越剧融合发展阵地。

如今，西湖边的蝴蝶剧场越来越热闹，不少越剧创新剧目在这上演，成为杭州旅游新晋热门打卡点。

游西湖、喝龙井、看“小百花越剧团”成为浙江文旅的一张新名片。

（应采访对象要求，陈雪梨、小满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