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华东政法大学拆除万航渡路沿线围墙。当20路电车驶入终点站，北侧华政园的绿意一览无余，百年校园里中西合璧的文保建筑首次展现出清晰轮廓。

如果要给上海“十四五”生态空间建设找关键词，“开放”是其中之一。

先后打开围墙，中山公园与苏州河华政段连成一片是“开放”的缩影，鲁迅公园、复兴公园等公园的日益“通透”，绿道、滨水步道等多道的有机融合，传统林地转型开放休闲林地，外环林带打造成环城生态公园带也都是如此。

上海不同于其他城市，人口密度高、经济密度大、用地极其紧缺，中心城区尤其是老城区新建公园绿地的成本非常高，“开放”已成为释放绿色空间的必由之路。

在开放共享的同时，这些空间也获得了更多的可能性。

新城市主义的代表人物简·雅各布斯坚持让大城市在有限的空间上高密度地聚集大量资源，降低交易成本，促进专业化分工。她认为，一个城市的街区越是成功地融合了日常生活的多样性和各种各样的使用者，就越能得到人们随时随地的包括经济上的支持，促使其更加成功。

所以，各类生态空间的开放共享越是充分，就有越多的可能性来造福民众。这与“一江一河”滨水空间贯通一脉相承，通过打通断点、围墙，人民城市把最好的资源留给人民、用优质的供给服务人民。

华东政法大学拆除万航渡路沿线围墙，华政亭露出全貌

背对衡山路90多年的小天使雕塑转了180°

喷水池上方，背对衡山路90多年的小天使雕塑转了180°，将笑脸留给路人。这一转代表了丽波花园的华丽蜕变，私家花园不再遥不可及。

吴兴路87号曾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董事长伦顿的私家住宅，这栋建于1928年的近代独立式花园洋房曾取名丽波花园。新中国成立后由上海棋社使用，上世纪70年代棋社迁出，改由上海体育科学研究所使用。

双坡红瓦屋面，白水泥拉毛墙面，凹凸状立体感的造型，这栋具有浓郁法式风情的优秀历史建筑，长久以来，市民游客只能远观。

改变在今年发生，经多部门多次沟通，上海体育科学研究所主动打开围墙，让出约1800平方米单位附属绿地，重新规划设计，改造为“丽波·水漾”口袋公园。衡复印象、波光潋滟、镜湖草坪、绿树成荫四大景观分区通过市民游客一张张晒上网络的照片，成为上海建设人民城市的生动注脚。

这座公园还与已建成的高安花园、衡山花园等口袋公园串联成线，增加了衡复风貌区生态空间的连贯性，游览休憩时愈发“沉浸”。

徐汇区近两年打造的24座口袋公园中，像“丽波·水漾”这样由单位附属空间改造而成的占到六分之一。

去年发布的《关于机关、企事业等单位附属空间对社会开放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到“十四五”末，上海将推进100个以上的机关、企事业等单位附属空间对社会开放，开放空间约100万平方米，符合条件的改造成口袋公园，不少于35座。

封闭绿地的“打开”，从来都不该是权属单位单方面的“发扬风格”，“打开”的同时，权属单位也应当有获得感。

“一开始有顾虑，主要担心开放后的隐私和安全问题。”上海体育科学研究所党总支书记金宇峰坦言，内部征询意见时，有运动员代表担心在底楼会议室开会时，有市民游客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但区绿化等部门的体贴和专业精神打消了这种顾虑。

“第一次上门拜访前，我们做足功课，让权属单位提需求，邀请3家设计公司做了4个方案。”徐汇区绿化管理中心绿地管理科科长曾俊表示，让市民游客和单位都从单位附属空间的开放中获益共赢，是一大原则。

考虑到单位在隐私和安全上有顾虑，设计方案保留了200平方米“私人空间”，用铁艺栅栏和花草植被与面向公众开放的1800平方米空间隔开。

沟通过程中，上海体育科学研究所还希望借此机会增加车位、绿化覆盖率，绿化部门均优化设计尽量满足，施工围挡拆除后，车位翻了个倍，破损的硬质地面改种花草，绿化覆盖率提高了两个百分点。

此外，整个项目的规划建设投入及开放区域的日常养护管理，均由徐汇区承担，也加快了丽波花园的开放共享。

“口袋公园里还藏着很多和研究所、体育文化有关的设计，太有心了！”金宇峰表示，这种合作模式让绿地权属单位获得感满满。

“螺蛳壳里做道场”

目前，上海城乡建设用地和工业用地占比仍高于伦敦、巴黎、东京、纽约等国际大都市，土地利用方式也不经济，生态空间往往要在“夹缝”中寻找出路。

上海正在推进建设的环城生态公园带就体现了这种“压力”。根据目前的规划，以外环绿带为骨架的环城生态公园带上将有50座公园。

将时钟倒拨30年，外环绿带的主要角色还是作为城市和郊区间的柔性缓冲带，功能是生态隔离防护。谁也想不到，十几二十年后，外环线两侧会聚集如此多的居住区，随之而来的是居民对拓展休闲游憩空间的强烈期许。

绥德公园内有绿道，分为步道和骑行道

沔青公园内的中式园林

“螺蛳壳里做道场”，在郊野空间，上海将拓展生态空间的着力点放在了林地功能的转型上，以功能突破提升供给水平。

金山区张堰镇百家村，民宿“舟墨”的院子里摆着浆板，毗邻的林中有一片广阔的水域——玉兰湖，附近还有一片形似蝴蝶的蝴蝶湾。附近的林地转型为上海第一批大型开放休闲林地后，每逢周末、节假日，“舟墨”几乎客满，还顺应住客需求，增添了烧烤、啤酒吧、咖啡吧、树屋等服务和设施。

民宿吸引的是外来客人，而林地里的步行绿道、儿童游乐区等则是附近居民健身休闲的乐园。在玉兰湖、蝴蝶湾畔，还经常能看到当地的钓鱼爱好者。

上海类似百家村这样的休闲开放林地已有62座。就在两三年之前，这些开放休闲林地还都是“看得见却走不进”的密林，随着城市的快速扩张，“走进去”的需求日趋迫切。

前两年，上海将公益林等林地改造成开放休闲林地，其中8座是千亩以上的景观游憩型开放休闲林地，50余座是服务本地居民的健身休憩型开放休闲林地。今年，上海又规划了千亩开放休闲林地6座、小微开放休闲林地58座，其中15座已建成。

上海市林业局林业处处长徐志平表示，上海森林覆盖率快速增长是从本世纪初开始的，大规模植树造林的主要目的是提高森林覆盖率、实现森林的生态功能，所以，这些林地的树都很密，除了养护便道，基本没有可供市民游客通行的道路，更不要说厕所、座椅、垃圾桶等基本的设施设备。

虽然密林变成了“可穿行的绿洲”，但与城市公园的建设标准不同，市民游客在城市公园能享受的服务可能一部分无法在开放休闲林地享受到，比如林地里严格禁止使用明火烧烤。这些开放休闲林地更偏重自然、野趣，是上海中心城区绿色游憩空间的有力补充。

城市绿道：转变理念

除了打开空间、提升功能，理念的转变也在生态空间建设上发挥着决定性作用。

习惯饭后去彭越浦旁散步的老唐夫妇最近发现，蓝色的滨河绿道似乎变长了：原本笔直的“河流”多了几条“支流”，顺着舒缓的坡道“流”向另一侧的静安青年体育公园，围绕足球场、水体、水闸、广场，变成了一个圈。

从一条直线变成一个圈，彭越浦（汶水路至江场西路）绿道从0.86公里长到了1.65公里，这其实是两个部门携手的成果。

“0.86公里滨河绿道是静安区水务部门早些年建的，绿化部门这次主要负责公园的建设，而非绿道。”静安区绿化管理中心绿化建设管理科科长助理曾璐琳表示，之所以决定加长绿道，为的是便民和区域生态空间风格的统一。

今年，静安区绿化部门在建设静安青年体育公园时，考虑到公园地理位置紧邻已建成的彭越浦西侧绿道，于是将公园里的步道与滨河绿道打通。

记者在现场看到，滨河绿道是蓝色的，新建的绿道也是蓝色；滨河绿道上种植了柳叶马鞭草、紫娇花，新建的绿道也种了这些花草。

不仅力求风格统一，新建的公园、绿道还弥补了滨河绿道原来设施和功能的不足：公园管理房、公厕就建在滨河绿道与公园的交界处，新建绿道上设置了移动式饮品售卖车，还增加了夜跑照明、遮阳连廊等设施，为周边白领和居民提供了锻炼、健身、休憩的好去处。

携手合作，让绿道有了更多可能性，黄兴公园绿道也是一个经典案例。

公园管理部门和绿道建设部门不再各自为政，首创借助公园退墙让出空间建设绿道，让绿道充分借助公园原有的生态环境基础，空间内能保留的尽量保留，能提升改造的绝不推倒重来，沿线的乔木几乎没有改动，既为周边居民“抠”出了宝贵的休憩空间，又因地制宜，贯彻了低碳理念。

“绿道是造福于民的公共产品，如果在建设中，铺张浪费，甚至破坏了原有生态，给周边居民生活造成了不便，就违背了初衷。”上海经纬建筑规划设计院股份有限公司风景园林院院长张鑫彦表示，他们考察了上海多条绿道，认为环形的设计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绿道的利用率，加之紧邻公园，还可以拓展公园夜间关门后的服务功能，24小时满足老百姓的健身需求。

“十三五”以来，上海大力推进绿道建设，截至2022年底，已建成绿道约1538公里。到2025年，全市绿道总长度将达到2000公里。

随着理念的改变，更多绿道将成为生态之道、休闲之道、健康之道，用绿色线性生态空间串联起郊野公园、森林公园、绿地林地、林荫片区等各类绿色空间，激活城市生态和人文资源。

6.25公里的长宁区外环林带生态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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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玺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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