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6日，林伯渠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一次会议上作报告。
1941年11月，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一次会议部分代表合影。
开展农村调查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延安时期整风运动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在此背景下，林伯渠围绕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突出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带头深入农村调查研究，寻找破解陕甘宁边区发展难题的办法和路径，制定了一系列方针政策，推动了边区各项事业的发展。林伯渠的农村调查同中央的中心工作和决策需要紧密结合起来，不仅提高了边区政府科学决策服务水平，而且提高了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能力。林伯渠的农村调查之扎实、作风之朴实，堪称党的群众路线的生动实践，对当前全党大兴调查研究极具启迪意义。
“行动上的整风”：林伯渠农村调查的背景
20世纪40年代前期，中国共产党以延安为中心，在全党范围内开展了一场整风运动。1941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批评了党员干部不经过周密的研究调查，而是凭主观主义办事，向全党发出反对主观主义以改造学风的斗争任务。8月，中共中央作出了《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及《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不仅提出“周密的社会调查是决定政策的基础”，还规定了开展调查研究的具体实施办法。不久，中共中央西北局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公布了《西北局关于成立中央调查研究局第四分局的决定》，第四分局直接受西北局常委的领导，成为西北局专门的调查研究机关。作为西北局直接领导下的陕甘宁边区政府，亦派出调查团赴农村进行调查，同时指派专人深入各县负责调查工作，在12月22日边区政府给各县的指示信中明确提到：“边区政府为了了解整个边区的实际状况，加强调查研究工作，以便根据具体材料作为施政方针之依据，特组织若干同志往农村中作实地调查。”
随着各项决定的颁布，西北局及陕甘宁边区政府相继展开农村调查。1941年9月，时任西北局宣传部部长的李卓然带领调查组，前往固临县进行调查，形成了十余万字的《固临调查》。1941年11月至1942年2月，边区政府组织普查团八十七人，对延安县川口店、姚店区、金盆湾、蟠龙区等四个区“从各乡村户口、土地、牲畜、人民经济生活，收支负担等项，作了详细的调查”。1942年1月，西北局调查团，深入绥德、米脂两县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农村调查。在这样的背景下，林伯渠于1941年12月17日至1942年1月25日，亲率政府调查团二十余人对甘泉、富县进行了为期一个半月的调查。林伯渠通过深入农村，了解到农民的真实生活状况以及政策的具体落实情况，获得了珍贵的一手调查资料，为后期政策的制定及调整提供了依据。
“考察政策贯彻程度”：林伯渠农村调查的动因
1941年，中共中央提出了“精兵简政”等十大政策，此时，林伯渠将工作重心放到了贯彻中央重大决策部署上。
1941年5月，陕甘宁边区公布了《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林伯渠指出：“现在我们边区每一个政权工作者，必须根据新的施政纲领，调查我们以往的工作，纠正工作中的缺点与偏向；并必须根据新的施政纲领，进行今后的工作，保证全部纲领正确而圆满地实现。”《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提出：“今天放在全边区及全国党面前的任务，是将这个纲领普遍地深入地传布到每个农村、学校、工厂、商店中去，向全边区的人民解释这个纲领，在这个纲领的旗帜下组织今年的竞选运动。”按照《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历时半年，边区完成“三三制”选举。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一次会议于1941年11月6日至21日在延安召开，到会参议员219人，其中共产党员123人，大会听取了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所作的《陕甘宁边区政府三年来的工作概况》报告和参议会副议长张邦英所作的参议会常驻会工作报告，以及有关边区军事、财政、经济、民主建设等方面的工作报告。大会接受了西北局提出的《五一施政纲领》作为边区政府的施政纲领；通过了《陕甘宁边区政府组织条例》《陕甘宁边区各级参议会组织条例》《陕甘宁边区选举条例》《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组织条例》《陕甘宁边区土地条例》等条例。通过了《精兵简政》等议案112件。会议选举高岗为边区参议会议长，谢觉哉、安文钦为副议长；林伯渠、李鼎铭为边区政府正、副主席。
林伯渠与李鼎铭
会后，贯彻落实参议会精神成为陕甘宁边区政府当前的重要任务。为实行“精兵简政”边区政府向各县发出指示信：“第一，存在头重脚轻的现象。在上级，人数过多，机关庞大；在下级，干部的数量和质量都比较差。上级人数过多，就有人浮于事的现象；下级干部配备得不强，一切命令和指示总是多少要被打点折扣，以致有许多很好的政策，在有些地方没有能够很好地贯彻。第二，是各级政府的工作制度还没有完全正规化，还始终多少存在着‘老一套’的游击作风。”进一步指出：“今后的边区施政，其首先实行的为‘精兵简政’，因为‘精兵简政’是健全行政机构，提高行政效能的最有效的方案，是保证今后完全实现‘五一施政纲领’和一切重要决议案的步骤。”从这个意义上说，实施“精兵简政”是贯彻落实参议会精神的关键一环。
此次调查之初，林伯渠就明确指出：“一是了解群众生活情形，二是了解县乡参议会工作，三是了解县区乡对于边区参议会决议实施情况。”因此，“考察政策贯彻程度”成为林伯渠农村调查的动因。
“向下层深入”：林伯渠农村调查的过程
边区参议会结束后，林伯渠立即展开调查，率领一支20多人的考察团赴甘泉、富县进行调查。1941年12月17日，林伯渠亲率调查团抵达甘泉，行前并未告知，仅在县政府稍作停留，在听取县政府工作人员简要介绍后，随即向调查团成员布置调查任务，将调查团分成民、财、建、教、司法、保安、军事等七小组，分头与各部门同志进行谈话，展开各项调查工作。18日，林伯渠来到甘泉完小进行调查，其轻车简从、不事排场的亲民风格给当地群众留下深刻印象。
林伯渠与边区民众合影
调查团大部分时间均深入农村，以调查民众生活及政策在基层的贯彻情况。调查团选择甘泉县三区两乡为调查重点，工作方式则为政权工作与农村调查并重，并分成小组至行政村与自然村工作，以求全面的了解。林伯渠本人则随同军事组一同工作，他亲自检阅自卫军、慰劳生产整训部队，并且深入农村、走家串户，用拉家常的方法了解边区群众真实情况。在甘泉城关第一行政村调查时，林伯渠路遇一位姓吴的老农，两人谈及公粮之事，他对林伯渠说：“老先生，你说重吗？日本鬼子打来了，老百姓连睡都不得安宁，八路军拼着性命保卫我们，这样一想还能说重吗？”正是通过此类与群众切身交谈的方式，林伯渠了解到群众对征收公粮的真实感受：今年征收的救国公粮比往年重些，但人民一致的意见是不怕重而怕不公平。
历时半月，调查团结束了在甘泉的调查工作，于1942年1月7日抵达富县。8日上午，在富县大礼堂林伯渠向各级干部作了关于目前国际国内形势的报告，并对当前边区民主政治取得的成果予以肯定。11日，林伯渠召集县参议员、党外民主人士及各部门负责人进行县政座谈，征询他们对边区政府工作的意见。该县参议会副议长针对运盐人畜拥挤和路途遥远、牲口有伤亡等弊端，提议组织专业运盐队，实行分站转运、合作联运的办法。谈到征收公粮问题时，参议员赵晋卿赞同公粮由参议会来公决，但表示征粮中粮食折合量问题政府仍应进行研究。林伯渠认真倾听大家的发言，并进行了总结，认为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对政府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当时边区正在开展大生产运动，积极鼓励边区外的人民移民边区，开展生产。富县民间纠纷较多，林伯渠一行所到之处，常常有告状的事情。一位农民听说林主席来了，追了四五个地方找他告状。在富县调查期间，林伯渠妥善处理了当地有关婚姻、土地纠纷等的40多个案件，受到群众好评。
对于此次调查，边区政府秘书长周文高度评价：“林老越山涉水，披雪迎风，肩着新民主主义的旗帜，向下层深入。”续范亭将军写诗赞誉：“年来足迹遍神州，革命先锋一老牛。不学导引不避世，童颜鹤发自风流。”边区群众更是称道：“这才是我们的主席呀！没有一点官架子，奇怪的是，我们的一切他都知道哩！”林伯渠坚持群众路线，“向下层深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增进同人民群众的感情，真诚倾听群众呼声、真实反映群众愿望、真情关心群众疾苦，得到了边区群众的一致拥护。
“报告巡视观感”：林伯渠农村调查的成效
针对此次调查中反映和发现的问题，林伯渠逐一梳理形成问题清单。1942年2月9日，边区政府召开政务会议，林伯渠详细报告了这次农村调查的情况，指出两县在诸多方面亟待解决的问题，如“三三制”实行得比较差；县参议会没有开展经常工作；租佃关系未能适当解决；行政机构尚不健全等。
针对问题清单，林伯渠进行深入分析、充分论证和科学决策，并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措施破解边区发展中的难题。公布了《陕甘宁边区各级参议会组织条例》《陕甘宁边区各级参议会选举条例》《陕甘宁边区参议会会议规程》，逐步理顺党委与政权系统的关系，规范了行政机关执法行为，提高了政府治理效能；公布和实施《陕甘宁边区保障人权财权条例》，对保障边区人民的各项民主权利和人身自由，对建立边区新的革命秩序，调动广大人民生产和抗战的积极性起了重要作用；通过《陕甘宁边区政府系统第二次精兵简政方案》《陕甘宁边区县务委员会暂行组织条例》《陕甘宁边区精兵简政纲领（草案）》，再次紧缩机构、裁减人员，充实到县级政府，健全行政机构，提高行政效能。
林伯渠注重问题解决情况的督查督办和跟踪问效，4月25日至5月6日，林伯渠又深入到志丹、安塞两县考察基层政策落实程度及整改成效。通过近十日的调查研究，林伯渠深刻感受到边区发生的变化：“我们已看到下面的工作作风开始转变过来了，农村的面貌也一天一天在改变着。在目前农忙的日子里，农村里找不到一个闲人，干部也都下乡了，活动在田垄间、山沟里。过去只忙于动员工作，平时无事的现象已经消灭，现在乡村工作是忙个不停，天天有新的内容，经常要去了解检查。”
林伯渠农村调查是为了检查政策贯彻落实，成效极为显著，与同时期其他调查相比，特色鲜明。其调查不仅推动了政府决策的民主化、科学化，而且是一次深入的社会动员，赢得了边区军民的衷心爱戴，更彰显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崇高品质与革命精神，是党和人民永远的宝贵精神财富。
（王保存 郭士周，作者单位：延安大学历史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