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总能触及内心最柔软的角落,惹起心底某种思念,比如冬日里念念不忘的那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手擀面,那是家与爱的味道,温暖着我走过的每个寒冬。
俗话说:冬天到,羊肉俏。物质匮乏的年代,羊肉面更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感冒多日不见好转,父亲带我去镇上医院看医生。打完吊瓶已是中午,恰好路过一家羊肉面馆,闻着空气里弥漫的羊肉香,我忍不住向店内多望了几眼。父亲见状,摸摸我冻僵的小手,说,走,咱们吃碗羊肉面暖暖身。父亲拉着我进店,点了两碗羊肉面。不一会儿,面就上来了,浓浓的羊肉汤底,劲道的手擀面,奶油似的白菜叶,大块的羊肉,绿油油的葱花和香菜做点缀,香味扑鼻而来。我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起来,爸爸则把自己碗里最精瘦不带半点儿肥油的羊肉挑给我。我说,爸,你自己也吃呀!父亲笑说,他不喜欢吃瘦肉。那时馋嘴的我从没怀疑过爸爸的话,因为逢年过节吃鸡鸭时,父亲习惯帮我把油腻的皮撕掉他自己吃,还把鸡头鸡脚装在自己碗里,留下最好的肉给我们吃。
日子稍微宽裕时,一入冬,母亲便早早去赶集买最新鲜的带骨羊肉。母亲将羊肉剁成大块,放在冷水中浸泡出血水,清洗干净,飞水后全部倒入锅里,加入生姜和其他去膻味的料一起煲,父亲负责烧火。趁着煲羊汤的功夫,母亲开始和面做面条。母亲动作麻利又娴熟,一手拿水瓢慢慢加水,一手翻动盆里的面粉,拌成棉絮,再揉呀揉,揉成面团。母亲说面团要够硬,做出的面条才有嚼劲。面团揉成光滑的球状,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成薄面皮,擀一会儿,撒点儿面粉继续打旋儿擀,如此反复多次,一张又大又圆的面皮就做好了。母亲像叠被子似的将面皮折叠几层,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
此时,羊肉汤也煲好了,揭开锅盖,羊肉香气四溢,柴火灶炖出的羊肉酥烂入味,羊皮胶质满满,汤汁奶白,鲜味十足。宋代张耒称“寒羊肉如膏”,实在是说出了羊肉的口感滑美。母亲把羊肉捞起,有些骨头上故意没剔干净留一些肉给我们,母亲喊:“啃羊骨头啦!”早就做好准备的我们便争先恐后领取大骨头,幸福地啃起来。
母亲把手擀面放入羊汤,加入几片白中泛绿的白菜叶,再撒上几勺胡椒粉,调味出锅。我们吃得痛快淋漓,连面带汤一碗吃尽,心里暖暖的,身上的毛孔顿时舒展开来,额头、鼻尖也微微冒汗,美味又温补,可谓冬日里最美的享受。
成家后,自己有了孩子,我也会在冬日里煲上一大锅羊肉汤,煮上一碗手擀面,尽管不如母亲做的味道正宗,孩子们也从不嫌弃,大口大口吃着,不停地给我点赞。但愿这碗羊肉面也能留在孩子的记忆里,温暖他们未来可能遇到的每一个寒冬。
羊肉自古以来深受人们厚爱。据说,先秦时,吃羊肉是贵族才有的特权;盛唐时,羊肉是宴请宾客的主菜;宋朝时,羊肉更是宫廷里必备的菜品。如今羊肉早已是寻常百姓餐桌上的家常菜。这些年去过许多城市,喝过很多不同风味的羊肉汤,吃过各种特色的面,依然对家乡那碗手擀羊肉面情有独钟。那碗羊肉面总是在冬日里香飘飘,让我心里暖洋洋。
赵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