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视觉中国
那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雪,印象中好像并没有下雪。我在朋友圈里读到了居于长沙的好友刘茁松先生的一篇即兴而就的《雪记》。短短不到两百字,我被他笔下的功夫简直惊呆了:
“雪像骑单车送信上门的邮递员,递上雪片般的信件之前,有单车铃声通知,铃声就是雪粒子。雪粒子落在瓦屋上,敲敲打打,滚滚爬爬,武打一样热闹,把几个小孩子引出家门,到坪里演孙悟空。
雪粒子枪林弹雨之后,雪花如空降兵一样从天而降,落地化作神兵,遁形无影。直到第二天早上,身上寒气袭肤,窗外雪光射眼,打开屋门,白雪已经弹好铺天盖地的棉絮,等待打滚滑冰的顽童了。”
第一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被称作天才,把雪比作骑单车送信的邮递员,我想茁松兄许是第一人?出其不意的奇思妙想,就这般劈面而来,因此,接下来所有意象的出现也就合乎情理顺理成章了。落雪了,“敲敲打打”“滚滚爬爬”“枪林弹雨”,所有这些动词的运用,都是与另一主角的呼之欲出,相呼应相匹配的。谁呢?孩子!雪的从天而降,最快乐最雀跃者莫过于孩子。
雪啊,那是孩子们盛大的节日。我突然想到了我的童年。六十年前了。现在似乎完全看不到那样的雪了,那真叫铺天盖地,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下下停停,可以连着好多日。一到天黑,大人便不让我们出门。我们就趴在玻璃窗上看,鼻子都压扁了,除了白的反光,玻璃上也就是我们自己的一张脸。
一觉睡醒了。天亮了,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最先跑到雪地里欢笑、追逐,甚至撒野的,一定是我们这批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手套、帽子全都扔出去了;在手上捏巴了一会的雪团,冷不丁地塞到玩伴的衣领里,然后幸灾乐祸地跑开,偷吃了蜜糖般地哈哈大笑……
这样的情景,几十年以后复又再现。去年冬天,四岁的小外孙来我们居住的乡间过年。那一段日子里下了一场雪,雪不大,总算积起了一些,有寸把厚吧。在河边的那片草地上,我领着他去玩雪。朝他身上扔小小的雪团,他开心地笑;然后便一次次地回赠于我,往我身上脸上扔,扔中了,便像个打了胜仗的小战士,笑得前仰后合。
雪,这上天所赐的神物,给一代代的孩子们带来无穷的快乐。
雪和孩子有天然的缘分。孩子身上的那些特质——纯洁,率真,不会掩饰的童言无忌,甚至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坦坦荡荡,和那飘飘扬扬的雪花真的是如出一辙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