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毛
“我们的文学有高原,但是没有高峰,所以我们要竭尽全力攀登文学高峰。”这样的表述,这一两年来经常可以在各种报章、会议讲话中看到。
理解这句话不难。它说的是,目前作家们写的作品繁花似锦,各种题材都有,作者的层次也很丰富,但是缺少叫好又叫做座、又有深度、能够在文学史上名垂青史的大作品。这样的大作品,非要做一个类比以方便理解的话,远的,比如《红楼梦》《水浒传》,近的,比如《平凡的世界》《白鹿原》。
毫无疑问,这句话背后的初心是好的。它激励、启发、督促作家给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写出能够超越自己、超越文坛的优秀作品。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这句话及相关工作的组织、推动下,这一两年,很多作家也推出了自己攀登高峰的新作品,有很多不乏为精品力作。这些作品至少有两个共同点:时间跨度很长,短则几十年,长则上百年;容量都很大,动辄数十万字,甚至近百万字。
肯定之后,我又想谈一谈自己对这句话的另外一个层面的理解。这个理解就是在我看来,文学——抑或延展开去,包括艺术的其他门类,“高峰”一说似乎也值得商榷。在这里,我欣赏文坛大家黄永玉先生的一段话,他说:“科学,比如说电灯,过去是蜡烛,发展到今天有电灯;过去骑毛驴赶考,现在坐飞机;所以说科学是一种进步,不停地在进步。但是艺术不存在‘进步’这个概念,我们今天的画比唐朝的画进步,可能吗?我从来不以创新为目标,就如你搞造型艺术吧,那个仰韶文化,陶器的样子,你做一个我看看,你能超过它吗?六千年前的东西,你做一个试试看,没什么人能超过它们的。所以艺术上只有好坏,没有新旧。每一个阶段,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自己的高标准。你今天不是超过它的问题,是你自己的创作一个高标准的问题。因此这个状态叫什么呢?叫做繁荣。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艺术,从古到今是一个繁荣的状态,越来越丰富,就是这个意思。”
顺着黄永玉先生这段话展开,我的感受是,也许文学缺的并不是所谓的“高峰”,缺的是文学的丰富多样性以及鲜明的个性。我们之所以觉得“高原”太多了,“高峰”太少了,可能是因为“高原”都千篇一律,没有特色。如果说每一个“高原”都“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那么这样的“高原”也非常了不起,也可以赢得读者尊重。
另外,“高峰”还得因人而异,没必要成为统一标准。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作家都擅长、愿意写时间跨度长、容量巨大的作品,有的作家他就喜欢写短小精悍的作品。短作品一样可以成为经典,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鲁迅、沈从文、汪曾祺,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没写过时间跨度几十、上百年,字数达数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他们写的都是短作品。这既是事实,也是必须厘清的概念。
来源|晶报APP
编辑:陈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