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旧照。
王夫人墓志铭。
恩施籍清新疆巡抚饶应祺。
王夫人,恩施籍清新疆巡抚饶应祺的夫人,宜昌人,生于清道光丙午年(1846年)七月,卒于1914年三月,享年69岁,葬于恩施黄泥坝。
2023年8月29日,《清封一品夫人饶母王太夫人墓志铭》由北京经物流运到恩施,陈列于饶应祺故居。民国时期,饶应祺之子饶凤璜请民国大总统徐世昌撰书铭文,宣统皇帝之师徐坊篆书盖石。10月16日,饶应祺孙女、88岁高龄的饶毓荷老人激动地说:“100多年了,四代人的心愿,今天终于实现了”。铭文为:“夫人宜昌王氏,归前新疆巡抚调补安徽巡抚恩施饶公讳应祺为继室,主持家政者四十有二年……巡抚公从左文襄公军,以功起家,绾郡符,权守同州,监郃阳税改,牧甘州,擢兰州道,摄按察使,迁新疆布政使,遂跻开府,奉诏移皖,还觐京师,踔行风雪,中至哈密道病,遂卒。先后三十年间,闯万余里,夫人一与偕行,共其忧乐。中间提携稚弱,赴试就婚,归整田园,出入于甘陇洮巩,再抵所治,其胼胝劳苦,以大有成于饶家,视巡抚公之筹边捍国,盖无愧色也……佐公为治,在官聚乡里女妇,杂坐堂皇,间躬以纺织教导之,机杼日夜不绝,僻壤从化,教子綦严……”
该墓志铭与《显妣清封一品夫人饶母王太夫人行述》(《鄂西文史资料》总第63辑)记述了王夫人生平。夫人纯朴正直,端庄温厚,饶应祺治边卫国,夫人偕行,前后三十年,辗转万里,恤荒、教织、兴学,传播内地文明,回家乡办新学,是恩施传统妇女的代表,是近代恩施的文化使者。
主持家政、大成于家。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王夫人归嫁饶应祺,敬重兄嫂弟妹,抚恤子侄,精打细算,为一家支柱。闲时,率家人纺纱易棉,积累细微之资。光绪元年(1875年)饶应祺从恩施接夫人到西安省治所,光绪三年(1877年)饶应祺任同州知府。夫人随行携带一副石磨,在府署亲自烹饪,宴请客人,丰盛的饭菜,独特的风味,客人啧啧称美。光绪十年(1884年)十月,饶应祺升任甘州知府,同僚门生到家祝贺,夫人率家人筹办酒席,择菜、洗菜、切菜、淘米、舀水、添柴、烧火、掌勺、调味,忙碌有序,家常蔬菜,口味迥异。每次都有其他人家没有的一二道特色菜品,有一种豆腐羹,用最细的豆腐和鸡肉丁、猪脑、火腿、蘑菇等,放入鸡汤中煨制,掌握好火候,加椒盐,用大碗盛出,吃完还加,大家赞叹不已。
夫人缝纫手艺特别好,全家人衣裤鞋帽都是自己缝制,补旧换新,没有空缺。夫人常戴着老花镜在灯下做鞋,一只手指戴着顶针,一只手拿鞋底,麻线在两手间反复抽拉,呼呼有声。她说:“做鞋用大针纳厚鞋底,深夜还亮着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不停歇,用力太久,手指手臂胀痛,老了疼痛更加厉害。”饶应祺戴的皮帽貂毛脱落,皮层外露,衣服破裂,夫人缝补如新。夫人说:“不廉不能正己,不俭不能养廉”,除节庆外,在家穿粗布衣服,不准儿女穿丝绸衣裳,客人不知她是巡抚夫人。
子女教育、婚嫁等家事都是夫人承办,以教育培养子女行为谨慎的习惯为第一,常说:“学习如行路,只要努力向前,天资可以不计,如走路一样,别人一二天到达,我以十日百倍行走追赶,只是迟一点,但一定能追赶上。如果走得快的人,中途停止,则可以走到他前面,甚至超过。”子女婚嫁用品,都提前准备好。饶应祺清廉正直,有人劝他储备钱财,夫人说:“人们贮备钱财不外乎为了子孙,我们也如此,但过分贪求物质,必然失去越多,还不如培养道德,聚积福运,使子子孙孙能够自立,永不断绝获得衣食的能力,这才是真爱啊!”劝说的人非常佩服,也常用此语教育子女。
佐治戍边,无愧贤内助。王夫人具有理政之才,以“生有所为、建功立业”为愿望。饶应祺“官关陇、新疆四十年,边地初辟,治绩灿然,实心实政,其劳亦不可没云”(《清史稿》语),夫人崎岖万余里,勤俭相佐,有力支持。
婚后一月,饶应祺赴职离家,光绪元年(1875年)在陕西初次任官,到恩施家中接夫人到治所,夫人在外如在家,勤于谋划。光绪三年(1877年)同州大荒,奸民聚盗,前太守忧郁而死,多年无郡守。饶应祺接到征讨任命,都劝家属不要前往,王夫人毅然以贤内助为任,率众亲眷同行。百姓见到朝廷官员偕眷而来,人心立刻安定。夫人协助筹集赈灾粮款,暗中派人到集市帮助灾民,并说是府署王师爷送的,不让人知晓。
光绪十年至十四年(1884-1888年)饶应祺任甘州知府、兰州道台、甘肃按察使,政绩享誉西北。光绪十五年(1889年)新疆巡抚刘锦堂奏请辅佐处理新疆行省事务。边塞荒漠僻壤,英、俄制造事端,都视为艰难险途,饶应祺慨然应允,唯以家眷为忧,夫人说:“丈夫贵行其志耳,公既奋身蹈艰险,则妻帑亦当共生死,且关外天严寒,一旦有疾痛不虞,孰与纾急难者。”毅然带领家眷西行。光绪十五年饶应祺任新疆喀什噶尔道,后改任迪化道台,兼按察使,光绪十七年任新疆布政使,光绪二十一年任新疆巡抚。新疆极寒冷,烧煤取暖,夫人每天在屋外将煤引燃,烟气散尽放回室内,从未发生煤气中毒。深夜,夫人做女红,做好夜宵等待,陪玩骨牌,儿孙陪侍,欢愉取乐,舒缓疲劳。
教习纺织、传播文明。王夫人尤喜纺织,稍有空闲,就率家人妇女纺线织布,比多寡快慢,每次出行都随带纺车。
清光绪十年(1884年)十月饶应祺任甘州知府,那里不产棉,棉布稀缺,有的男女没有衣裤穿。次年二月,饶应祺捐银在府署设织纺局,教习纺织,外院设男厂,招贫民子弟,内院西偏房设女厂,招贫苦及士绅妇女,夫人率家人教学。来学习的男女,每人每天发面一斤以鼓励。开始害怕官府威严,只来几人,夫人教习有方,言语温和,如同对待家人,来的人就多了。先教纺线,再教织布。几月后,偏房、内院、廊道及阁楼放满纺车织机,各有一百多台。早晚机声不断,夫人往来其间纠正手势,调节手腕,一丝不苟,经过一段时间培训,学成的人越来越多。
王夫人创制一种花格布,以各色棉纱纵横交互,经纬成纹,每隔一段就换一色,鲜艳夺目。笔者以为这种花格布可能是恩施“西兰卡普”的雏形,饶氏祖籍江西抚州,清乾隆初迁湖南龙山,清嘉庆年间迁宣恩晓关,清咸丰年间迁恩施,饶氏及夫人对这些区域“西兰卡普”纺织技艺十分熟悉。夫人说:“湖南人教女红很严格,新媳妇进门,公婆都制一架纺车,发十几斤木棉花,洗衣做饭外,督令其早晚纺织,换钱布,穿的衣鞋和杂用,从里面开支,不消费公用一分钱。”夫人刺绣精美,饶应祺官服上的黻黼、云、鸟图案脱落损坏,夫人缝补如新。每逢灯会,与家人制作红灯笼,以羽毛蚕丝为灯罩,绣各色花纹,张灯结彩,非常艳丽。夫人为甘肃总督谭文卿绣一袭官服作为寿礼,谭总督极为赞赏,很有风度品位,常穿在身。
年节时,制作祭品、糕饼及各种食物,端午粽子、咸蛋,中秋月饼,都在两三天前做好。过年用品年糕、糍粑、沙子馍、绿豆皮、麻花、酥肉、米花、豆糖、炒胡豆、落花生等各种各样,特别丰富。年前十多天就开始准备,每天做一样,从清晨到深夜,到处都是浓浓的喜庆气氛。炒阴米花时,天气寒冷,米成块,敲散后有碎米,为了米花完整,就叫家人把整米、碎米分开。
民国元年(1912年)九月,夫人从上海乘坐轮船至宜昌,经九江时,当地人手抱景德镇瓷器登船叫卖,夫人觉得物美价廉,恩施山城不容易买到,选购数十件日常适用食用器皿带回家。
创办学堂,教化乡里。清光绪初,东南各省渐知西学,甘肃、新疆信息闭塞,夫人听南方来人谈及兴学自强,非常高兴,即用新学教育子女,聘请老师教子女学习英文、俄文、理化等学科,每人专学一科,支持出国留学。
饶应祺常忧虑恩施学校教育落后,想设立私学。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十二月,饶应祺病逝于哈密途中,光绪三十年(1904年)三月,灵柩运回恩施,葬于黄泥坝。八月,王夫人遵遗愿捐设春山初高两等学堂,收录施鹤六县子弟免费入学。对子女说:“兴学而淑其乡,此汝父遗训也。公在生时,数为余述其志,汝辈有习教育学者,其合新旧而善教之。春山为先考别字,故以颜校。”讲堂、宿舍、设备、制服规范配置,夫人常到学校察看,掌握学生状况,衣裤不合身或脱线裂缝,都亲自改制缝补。精调细烹伙食,保证清洁卫生,县里其他学校竞相效仿,民国初,其校最兴盛。
饶应祺故居,位于今恩施市中山路三义宫巷,坐东朝西,背靠五峰山,面向笔架山,三进正堂,三进亭子屋,天井、花园、仓屋、书楼俱全。抗战时期为民享社东门招待所,1942年12月底和1944年1月,叶挺将军囚居恩施时,在此居住过。现存北侧洋楼一栋,为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恩施日报通讯员 刘清华 )